〃那你没在想什么?〃他笑起来真明亮,〃把你没想的告诉我吧。〃
我笑着避开他。
〃你肯定想告诉我什么事。〃他说。
〃没事。〃
〃我就喜欢听你的〃没事〃,快把你的〃没事〃讲给我听。〃
我看着他。他善良的用心我全懂。他不想把我们的见面一开头就弄得沉重。我缩回手,用餐刀削下一层雕塑般精美的奶油,涂在华夫饼上。它的表层有一个个方形的小孔,我尽量让每个小小凹处都填上奶油。烤出一层焦黄的饼一接触奶油便立刻发出折磨人的香气。奶油在迅速溶化,我却仍不慌着下刀。熬得滚热的枫树糖浆从容器里浇出一根棕色透明的线,线的一端坠入华夫饼的方形凹处。棕红和奶白渐渐溶为一体。对一个饥饿的人来说,没有比这奶油和糖浆的颜色更赏心悦目的东西了。我尽量矜持,尽量不露痕迹地咽下一大口一大口的涎水。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是第一次进食,似乎咀嚼和吞咽这套动作都已生疏,第一口吞咽在我食道划下伤口般清晰的轨迹。过分的饥饿使丰富的早餐不那么美味,有些残酷。丰富而残酷的早餐划开一条界线,一边是我清贫的留学生日子,另一边是未来外交官妻子的丰足。
安德烈说:〃我订了星期日晚上的芭蕾票。劳拉和我们一块儿去。她主动提出陪你去买衣服。〃
〃买衣服?〃
〃我想你肯定没带着看芭蕾的衣服。〃
〃劳拉是谁?〃
〃就是我刚才说的〃波拉克公主〃。她人不错,志愿陪任何女朋友买衣服,志愿为你设计。〃
我想,两种日子的悬殊就是我食道里这条微痛,创伤如此新鲜。
他说:〃你好像不饿?〃
〃还好。〃
〃我记得你最爱吃华夫饼!〃他说。
优秀的未婚夫总是必须替他们心爱的女人记住她们的最爱和过敏,安德烈是个没得挑的未婚夫。
〃我不能和你们一块儿看芭蕾。〃
&;第45节:无出路咖啡馆(45)
〃你不是星期一没课吗?〃
〃理查·福茨跟我约了星期一上午十点谈话。〃
〃取消它。在他办公室的留言机上留言,让他改个时间跟你谈话。〃
〃是审讯,安德烈。〃
〃取消它,管它是什么。难道正常生活要给非正常事务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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