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马吧!放我一马吧!求求你了大人!”
我对他言辞很感兴趣,他一定是从某部蹩足的古装片上学来的,一般在这个时候,“大人”的手下应该把他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而干弟弟这时正贼眉鼠眼地往校门口张望,准备再拦个四五十个,看来让干弟弟把他拖出去是不大现实的了。
我只好学清官,把他缓缓地扶起来,深情地说:
“同学,我们是革命组织,不是封建衙门!”
当他抬起泪眼时,我才发现人的鼻涕是可以流这么长的,快流过下巴时,他才吸溜一声抽了回去。他的哭叫也是够气势的,回头率高达98%,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调戏了一个良家妇男。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门口聚集了这么多没戴红领巾的人,他们各自为派,孤立地呆立在校门口,影子长长的,他们通常的表情以焦虑为主,动作以跺脚为多,有些是刚发现自己没戴红领巾,像做样子一般,把书包里的书,字典,墨水,抹布(书包里竟能装那么多东西,不得不让人感叹书包之神通广大),一样一样摆成长龙形状,末了,还把书包底朝天口朝下,抖擞一番,还真有一些饼干屑,铅笔芯掉出来,引起校门口乞丐的一阵轰动。
其中的幼童,做出梦游者的姿态,高举双手,半睁着眼睛,叫着:
“我的红领巾呢?妈妈,妈妈……”
然后茫然地在学校门口转着圈,实在迷茫过头,索性晕倒了。
看到这么多没戴红领巾的人,就算是一个小时,恐怕也登记不完,表格也不够了,笔也没有水了,我索性和对面的值勤组长对起考试题来。
这时,范都都胖胖乎乎,摇摇摆摆的身影闯入了校门,我连忙拦住他,不等他反抗,我就把我的书包,啪地一声,放在他的书包上,范都都如同五行山的孙悟空,被这重荷压得直喘气,他仍然艰难地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一步一步往教室走去,背影越发显得佝偻。
这只是老监督员留下来的一个传统,见到同班同学,就要求他把自己的书包带回教室,而我的书包,严重超载,因为这样,在门口值勤的我受同学尊敬的程度,大打折扣,甚至有的人见到我值勤,就快快地跑进去,有些同学算好了我值勤的日子,专门从前门走。
上课预备铃终于响了,接下来工作重点转移到逮迟到者身上,离我们“下班”的日子不远了,只听对面的值勤组长悄悄对我说:
“有鱼了,有大鱼了!”
我们排出埋伏阵势,果然,一个身材瘦小,皮肤白皙的男生左右张望着踏进门槛,进了门槛,就是我们的地盘。哎呀呀,此人不正是与我同桌五年,有“迟到元帅”之称的龙超吗?我是个姑娘,所以不会与龙超的妈妈或祖母发生肉体恋,但我还是要以长辈的身份教育龙超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迟到,让我们全班同学的努力都白费了,这一周得不到流动红旗了,你也好意思!”
他既不哭也不闹,既不喊也不叫,只是一双小眼睛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搜索,最后,目光停在他平视的地方……也就是我的胸脯处,跟他同桌了五年,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个嗜好。
他忽然胳膊一甩,摆脱了文明监督员的拽拽,平常他连蓝鹃也打不过,今天吃了大力丸、豹子胆,竟然敢反抗政教处的手下!成为历史上第二个抗拒执法人员的人。
第一个是胆大包天的宇文宇,他的“罪行”是迟到加没戴红领巾,据知情者言,他先打了女文明监督员一拳,又踢了男风纪监督员一脚,末了还偷跑进男厕所,逃课一节,他的“事迹”传到学校的各个角落,包括政教处,他还没回教室,就被扯进政教处,让他在全校做检查。
不想,龙超直奔我而来,在我身上乱摸一气,幸亏五个小汉子,一起把他拉住,这时,我已泣不成声,我可是个良家少女啊!
五个小汉子也被他挣开,龙超卯足了劲,激动地向前跑,追范都都。动作超难看,使我不禁想起了鸭子(咦?我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他的身后还掀起一片尘土。前面的范都都本来就走得慢,再加上我的书包的压迫,步伐就显得更加沉重了。他还根本没意识到身后的龙超追来,仍然哼着小曲往前走。
龙超终于追到了范都都,他把我的书包从范都都肩上拽下来,范都都终于有所察觉,出于对我的忠诚,范都都也不甘示弱,硬是抓住我的一根书包带,死不放手,龙超虽然不是范都都的对手,但今天也颇有几分毅力,他紧紧地抓住另一根带子,这时,学前班的小孩到了放风的时间,哗地一声冲了出来,操场上的这一对兄弟,自然成了他们最好的围观对象,有些见过世面的小孩,向别的小孩解释:
“这是拔河,知道吧?”
还带头喊起来:
“加油,加油,加加酱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