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抱起她,就那么看着,五岁的小女孩,一派天真单纯,那嘴角的笑容,这么美,这么灿烂,看着,眼睛眨了眨,两滴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掌心。
她疑惑的伸出手指点了一点含进嘴里,呵呵笑着。“爸爸,是咸的,你的眼泪是咸的。”
男人抓着她的手,哽咽着痛苦。“细云,为什么会这样,你的命格,为什么是这样……老天为什么会这么对我,夺走我老婆,连女儿,也是这样的命运……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要这样对我……”
她犹不自觉的呵呵笑着,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红颜薄命,一生孤苦。
这八个字每次在她梦里出现时都如同魔笛吹出的音符,妈妈生她时去天堂了,爸爸扔下她跳楼死了,还有之后的种种魔难,眼睛很胀,很难受,心像被刀狠狠的在剐,一刀一刀扎在最深的地方,仿佛要在她最柔软的心上刻出这几个字来……
疼,好疼……深入骨髓,辗血成灰的疼……
啊!梦醒了。
她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就去擦眼角,却是干的。开始的那一年,在这里面哭了太多次,流了太多的眼泪,这个动作,基乎已经成了习惯,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习惯哭,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个地方,没有人安慰你,没有人同情你,更没有人可怜你。
只会哭的弱者,是不允许存活下来的。
因为这个地方是——监狱。
窗外的天渐渐的亮了,黑黑沉沉,初春的早上,仍然阴冷,乌鸦盘旋在屋顶,仿佛在等待死亡的气息,也许,这个地方,每天真的有很多人在渴望死亡,因为看不到头的绝望,是会吞噬人的魔鬼。
细云下意识的在左手腕上抚摸了一下,凹凸不平的一条疤痕……可是在这儿,连死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厕所里传来几声闷响,声音不大,却很熟悉。
八人间的牢房,现在的床上,却只躺着四个人,昨天新来了一个狱友,现在在厕所里面,正在受着教育。
细云闭上眼睛蜷了蜷身体,有点冷,曾经同样的记忆挟着疼痛扑面而来,可是就算冷得打哆嗦了,她能抱紧的,也只是自己的身体。
因为疼她宠她的人,爸爸,颜华昭,都已经死了。
而颜华阳给她的爱,从来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她却傻得想摘花捞月,所以,她掉到水里淹死也怨不得人。
被关在这里面,也同样的怨不得人。
她想,如果这时她要再睡一会儿,大概也是会睡得着的,这种声音,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就像当初她进来时一样。
“我是崔家的大小姐……我有钱……”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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