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蔡小田说,他小时候发过两次羊痫风,蔡母四处求神拜佛,均无所收。最后终于在黄山遇一道人,求得妙方两副,熬给他喝了五天,竟然奇迹般地好了。但美中不足的是,蔡小田的眼睛开始经常止不住的眨巴,而且牵扯到大半边脸的肌肉。更遗憾的是打那以后,蔡小田额头就开始凸出几块疙瘩,似淤血又似脓包林林总总地爬满了整个脑袋,不久便泛滥成灾。因为当时不疼又没钱,蔡母也没太在意,但打那以后,不管给他吃山珍嚼海味,蔡小田却再也没有长高过。倒是每多几分营养,他那布满癞子的脑袋就会长三分,最后发展到现在这种畸形而恐怖的形态。
可怜的蔡小田从小就受到邻居、同学,甚至老师的歧视。虽然蔡小田沾了大脑袋的光,聪明绝顶,但每当他敏而好学地抬起眨巴的双眼,津津有味地凝望黑板时,老师就浑身起一阵鸡皮疙瘩,授课的情趣骤然降下来。虽然知道蔡小田近视,班主任还是残忍地把他调到了最后一排,并且叮嘱蔡小田务必得配制一副大框眼镜。
第21节:大学我把初夜献给了你(4)
蔡小田同学身残志坚,最后终于考取了县城最好的中学,然后又顺理成章地考到某大学的中文系。虽然精神上一直受到外界惊恐、鄙视眼神的摧残,但慢慢的,蔡小田用文字的光环铸就了铜墙铁壁的防弹衣。随着对文字世界的深入,他开始在精神领域称王称霸,帝王将相、金戈铁马皆运筹帷幄,挥斥方遒。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的蔡小田声名鹊起,大小杂志社约稿函纷至沓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那晚我的酒量陡然提升,为坚韧不拔的蔡小田频频举杯相敬。虽然偶尔正视那颤抖不止的前额仍然心中惶惶,但我已然走出尘世的偏见,抵达多姿多彩的文学际涯。我想现在城市街头牵手亲嘴拥抱做爱的恋人情侣们,假如对方突然毁了容,或者失去了某些诱人的部位,你们还会那样深情地凝望吗?
越想越恐惧,蔡小田虽然朋友不多,但个个都真情实意;而我手机上空有上百个号码,关键时候,能够拨给谁呢?
我们都虚假得很。
蔡小田说,文学有一个巨大的内在世界,你就是你文字世界里的上帝,你对所有的人、物、地点、色泽、质地、关系、情感、生老病死进行控制。你就是文字里的造物主,你能控制他们的悲欢离合,你无所不能,你所向披靡。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任何环境里,比如一望无垠的沙漠,碧绿清幽的草原,以及森林、山川、河谷、村庄——全都应有尽有。你热了可以下雨,可以是漫山遍野的乡村暴雨,可以是淅淅沥沥的城市酸雨。你可以打雷,惊天雷或者瓮声雷,若隐若现或远在天边都可以。你可以下雪,可以刮风,可以阳春三月,可以酷暑难当,可以秋色肃杀,可以残冬暖雪。甚至你还可以凭空多出无数个叔叔阿姨、兄弟朋友、姐妹知己,你们一起聚餐、倾谈、散步、疯耍……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蔡小田说,坚持文学,你什么都有了。文学可以延长你的生命,可以博取欢乐,可以名利双收,当然也可以与孤独、颓废、无聊、沮丧抗衡。蔡小田说,你可以努力让自己的作品流传千古——那样,死亡便不足为惧。
蔡小田越说越激动,他虚着眼、绷着脸、青筋暴出,油腻的汗渍在他额头一瓮一合的眨巴里闪烁发光。我感到自己舒坦极了,蔡小田给我展示了一条道路,这条路是唯一一条可以抗衡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俯瞰众生的路,我很喜欢。我觉得灯光下的蔡小田很英俊,很可爱,也很慈祥,虽然外表丑陋无比,但内心纯粹伟大,他注定将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偶像。
聊到凌晨两点,小店老板催了我们七八次,每来一次,我们就再叫一瓶啤酒,他又无可奈何地旋回去。
末了,蔡小田举起酒瓶,说:“酒逢知己,干!”
酒逢知己,干!
与蔡小田畅饮十五瓶啤酒之后,我与杨帆上了床。
文学倾谈驱散了我梦想中的阴云,而酒精的猛烈又催发出了我积攒已久的欲望。自从十二岁时与刘义无意中撞到初中女生游泳之后,这种原始的欲望就日渐蓬勃。
当时我的确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涂。我曾经无数次地把拥在怀里的夏雨当做杨帆,但当把杨帆真正压在身下后,我又觉得与我正在进入的身体,是夏雨的。
也许我的确把杨帆当成了夏雨,我的酒意模糊让我仿佛置身于昨晚的疯狂接吻里。而当阳光将我刺醒,我触及到了杨帆光滑的胴体。
她侧着身,逆着阳光,对我笑。
我的记忆出现了紊乱,在我的大脑里,似乎有两个可能的初夜。
第一个可能是:我跌跌撞撞地走回住所,打开房门,烂醉如泥地躺在沙发上,气息奄奄。这时离去的夏雨突然从厨房走出来,她将我的呕吐物一一清扫干净,用湿毛巾不断捂着我那火热的额头。接着她熟练地褪下我的外套,又俯身脱下我的皮鞋,将我扶到了卧室。我躺在卧室的床上,心慌气短,夏雨便打开我的电脑,放出一支轻柔的乐曲。我的心灵在音乐中渐次舒缓,但我的身体却开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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