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他似乎在我面前蹲下,声音温和平静,“等你考上江州大学,我就让你走。”
r》我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我抬起头,看见他拉开房门的背影,他没有回头,又说了一句话,“放心,既然我让你走,就会让你安心地离开。”
暗红的房门在他黑色的背影后缓缓合上,门锁相扣,发出很轻的一声“咔”……
、噩梦
两年后,四月十日,清晨,有微雨,年轻的门卫已不再认得我,肃穆敬礼询问,一年前的此日此时,他也同我说了同样的话,连神色语调都如出一辙。
楼下正有木棉花盛开,白若冬雪皑皑,几株红樱凋零了三分,红似残阳点点。我乘电梯到十楼,打开那扇簇新的房门,推门而入,有陈旧空气的味道,屋里落了一层薄若蝉翼的积尘,走进去,地板上便多了一串淡淡脚印。
我把所有窗子打开,暖而湿腻的空气珊然而来,有不知名的花香,夹杂其间。对面的楼宇,已经差不多住满了住户,一年而已,短短的一年而已,一切万物,已不同了,迎春花的藤蔓垂到了河面,木棉树的枝杈高过了路灯,童子面茶树也开出了研红花朵。
我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在四月的微雨中缅怀那个逝去的生命,如果他活下来,现在该是什么样子哪?应该会开口叫“妈妈”了吧?应该正在蹒跚学步了吧?他会不会很调皮?会不会很任性……
午后,空中微雨渐变浓密,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走出来,没有带伞,就淋着雨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台,我躲在站台下,用纸巾把头发上的水珠拭掉,雨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天地间就一片水雾茫茫,路上一辆辆车子疾驰而过,溅起四散的水花,往来的出租车并不少,可没有一辆亮起绿灯。
终于一辆空车停下,我钻进去,“师傅,去火车站。”出租车缓缓启动,对向一辆疾驶而来的黑色大众车在两车交汇时微微滞了下,我暮然一惊,驾驶室那个侧影……,我回头再望,却已经看不清了,茫茫雨雾中,黑色的车子已驶出老远,出租车加速,顷刻间身后已是一条车龙远去……
在这趟开往江州的列车上,在这个漆黑的雨夜里,在绵延不绝的车轮车轨碰撞声中,我又一次做了同样的梦……
两年前,四月十日,午后,有微雨……我倒在冰冷的地面,两腿间有一股暖热液体流出,很细很缓,却像是一条剪不断的绳索,把生命从我体内一点点抽离,下腹开始剧烈地痛起来,像被一把利刃绞碎,巨大的疼痛中我却冷冷无声而笑,笑意中语声漠然,漠然的好像不是我的声音,“付名绪,今天……今天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站在几步外,殷红鲜血顺着左胸滴下,在白底淡蓝条纹的衬衣上汇出血色写意画,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满目颓败,嘴唇如秋后枯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我低着头给沈浩发信息“我五点下课,到时学校门口见”。我已经近半年没见到沈浩和戚雨,此次沈浩来江州出差,约我一起吃晚饭,下了课,我就拎着书到了校门口,果然远远就看见了他……
他仍是清瘦的样子,只是眉角眼梢又多了几分岁月的刻痕,我们一起到附近的饭店吃饭,天南地北的闲聊了几句,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戚雨,依旧是不和谐的篇章。
“沈浩,你就不会多让着她点吗?小雨年纪小,有时候是不懂事,你何必事事跟她较真哪?”我皱着眉头劝诫沈浩,这半年来,他和戚雨简直是五天一大闹,三天一小闹,从来没有消停超过半个月。
他仰头将杯中酒喝完,苦笑,“一直以来,我让她的还不够多嘛!她是年纪小,可是心眼却一点不小,不是我跟他较真,我想跟她闹,是她想跟我闹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你们可以考虑要个孩子,毕竟婚姻也是要经营的,有个孩子,你们的重心都转移下,可能会好一点。”
“孩子?”他喃喃而语,用手撑住额头,脸色渐变。
“戚蝶,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和戚雨结婚的时候,她其实……她其实……没——有——怀——孕!”他一字一顿地说完那四个字,定定看着我。
我的手陡然一颤,碰翻了茶杯,“沈浩,你在胡说什么?你喝多了吧?”
“我没有胡说,我也没有喝多,我问了医生,她从来没有怀孕过,更没有流产过,千真万确!她那天故意和我吵闹,故意和我拉拉扯扯,故意在我甩开她手的时候摔倒,又执意去家门口的私营医院,因为她早就买通了那个医生。”
我拿过毛巾,想把桌面上的水渍吸掉,却不知怎的,竟将那一汪水拂到了桌下,大半都洒在白色的裙子上,我磕磕绊绊地说:“你弄错了吧?这怎么可能……一定……一定是你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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