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李家人确实是教徒的沈文澜更加紧张,她本身虽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较早却因为这档子事已经跟李楚惠起过一次争执了,所以不敢再细问。
老人却很执着地要解释,“其实我们中国人哪里会信那个!”他颇为无奈地说出了自己信教的原因,“我们中国人讲,人死以后会再投胎,那走得早那些人,等我下去了,不就再也见不到了吗?”他揉了揉拐杖上的龙头,“他们说,信上帝的话,死后灵魂会在天堂重逢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信了?”
沈文澜被他说得一怔,不自觉地点点头,这才明白所谓夫妻,比起好聚好散的同居恋人,多的是一份难以言说也难以割舍的牵挂和安心,知道无论自己身在何处,始终有人等,有人盼,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觉啊,美好到在这北风天,叫人周身温暖。
下了车还有些晕乎的沈文澜提着那件旗袍去傅东水的药铺里拿药,傅半夏都忍不住要调侃她,“我说干妈,你到底跟不跟那个李叔叔结婚啊?你不是还打算来做我的后妈吧?”
傅东水则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按着她的脉笑笑,“我看你也调理得七七八八了,正好,省得我以后还要寄药材到美国去,很麻烦的。”
这时候方萍突然打来电话问她:“文文,墓穴管理处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问我,你爸爸墓碑后面准备新刻上去的名字是不是木子李,想念的念,王字旁的琛这三个字?是你昨天去说的,还是今天你让他去的?”
穿着羊绒大衣的沈文澜突然像是回到了穿白衬衫牛仔裤的十四岁,许久许久以后,她坚定地回答:“嗯,就是三个字。”她打算回去吓吓他,如果以后有个万一,她是不会轻易换爸爸的墓碑的,大不了在他名字外面再刻个框。你看,婚姻就像生死状,本可各安天涯偏不要,那就各安天命吧。
她拎着东西在路上逛着,一路上,穿着时髦的年轻情侣们紧挨着互相取暖,她突然开始想念她的暖袋了。迎面过来一个俊秀的男人,英挺的面庞依然好看,沈文澜有些意外,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偶然相遇的这一刻,看来冯一帆也同样没有。
两个人微微笑着点点头,敷衍了两句“最近好吗”和“有空联系”便又在人海中失散了,仿佛是目睹一只蝴蝶飞过,一道彩虹消失,年纪一大,连怅然若失的感觉都淡了许多。
回到家里,李念琛还没有回来,她把爷爷拿给她的那件旗袍挂在了衣柜里,那样纹丝合缝的剪裁,到底是该为一个对她的脾性熟悉到相当地步的人来穿。
做了决定之后,人自然也轻松许多,她打开当初的那个工作邮箱,想最后看一眼,也算有始有终。邮箱里收到的邮件有许许多多,其中一份是当初编辑发过来的文字访问,本来是打算印在文集或者专栏的最后,当做一个卖点的,但她觉得不必搞这些花样就拒绝了。现在打开来再看,她还是没有多大的兴趣去回答那些“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之类的问题,几十个问题里,如今她只想回答一个——你的婚恋观是?
她曾认为,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只有爱情才是两个人的事,婚后丁克与否都始终不及未结婚时的“二人世界”来得真切踏实,可谁曾料想,幸福快乐这种事,始终还是按照世俗规矩来更快乐一些。于是她活动手指,打下自己的答案——拼死吃河豚。
再大约半小时后,沈文澜拨通了李念琛的号码,“你在哪里?”
李念琛反问:“你不知道?”
她笑笑,“我怎么知道!”一抬头,人已经站在房门口了。
两个人同时挂掉电话,李念琛调整着呼吸问她,“你有事要说吗?”
女人多少有点扭捏,却还是下定决心对着已经包容自己许久的男人表明心迹,“我以前一直在笔下讨论情爱,难免变得越来越矫情世故,好在我不写了,那么趁现在,我未成名君未娶,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定下来?”
李念琛眼波流转,强作出来的讶异完全敌不过心底里流泻而出的欣喜满足,“哦,你现在是在跟我求婚吗?”他全身的血液奔腾到喧闹的地步,脑海里还留着五分钟之前爷爷在电话里的声音——“你也不能怪爷爷不早点帮你,你看啊,我娶了两次老婆才娶对人,怎么能让你这么方便,一次就讨对了?!”
李念琛何许人也?他给了沈文澜摸索婚恋真谛的时间和空间,男人要晓得,女人是没有聪明的,只有自作聪明的,你若聪明,千万别说破她的聪明。所以他一步步设置好路径,然后守株待兔,等着她一步步跌到他的生命里来。
这晚之后,沈文澜的左手再也不会素着了,她睡在熟悉的怀抱里,心中平静欢喜。有些话,她打算以后写在给丈夫的情书里——
爱终死,恨终灭,唯快乐欢喜是为永恒,你即是快乐,与你相伴即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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