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笙的手被他紧紧握着,对方掌心的粗糙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背,带来细微的紧缩感,她低头看着手间的缝隙,低声缓慢道:“可我是你们捡来的。”
很多东西瞒的再好也总有漏风的地方,何笙是被何家捡来的,这样的话语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刚开始不信,可后来从钱昭娣口中说了出来。
破旧晦暗的房子里,钱昭娣对着何三壮抱怨,“自家人都养不活了还非得养个不是自个生的,再过个几年咱们想法子把何笙送走,要么卖给人光棍做媳妇,估计能拿回本。”
那是个傍晚,何笙后来白着脸蹲在猪圈里到半夜才回屋。
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她不但被父母抛弃还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孩子,有时候错觉连存活都是种奢侈。
何勇为混沌的双眸满是震惊,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凝注,连带着呼吸和心跳都是僵冷的,好一会他双手颤抖着松开了她,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一步,拐杖已经掉落在一旁,他的身子似乎也连带着开始抖动。
“我对不起你!”他沉沉的挤出这句话,然后在周遭人旁观的注视下缓慢的曲起膝盖踉跄着跪了下去,上半身往下紧紧贴在地上,声音仿佛蒙了层薄纱,“孩子,帮帮我!”
严柏眉一拧就要去扶,袁崇阳轻轻一抬手把人拦下了。
何笙想起以前小时候挨饿何勇为好几次偷偷给她烤番薯,为了能让她吃点肉,大冬天去摸鱼,发高烧时一夜夜的抱着她说咱们何笙好样的,明天就好啦!
很多记不清的东西在这一刻突然显明了起来,这是那个破旧落后的小山村里唯一对她好的人,尽管在最后把她给放弃了,但是也抵不消那份给予过的温暖。
何笙看着老人灰色的身影终于落下泪来,她利落快速的跪到何勇为对面,白嫩的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试着将人扶起来,可不管她如何用力明明如风中残烛的老人这一刻却跪的纹丝不动,何笙岔气咳嗽了声,嘴巴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镜头仿佛被推远,什么都开始模糊不清,只剩身后不远处的少年,她知道,袁植在,袁植一直在看着自己。
何笙哽咽着,终于放开老人的手,转而撑着自己的大腿,将脑袋埋得低低的,气息因着哭泣而变得急促起来,声音高低不平带着明显的哭腔唤了声:“爷爷!”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室内安静的只剩下何笙压抑的啜泣声,姑娘震颤的背影仿佛隐忍着巨大的疼痛,刺的袁植几乎睁不开眼。
他转头用力吐出口气后迈动僵直的双腿走过去,在何笙背后蹲下,自后伸手紧紧圈住她,颤声勉强道:“乖,算了,咱们走就走,没事,不难过。”
说完低头在她肩窝里蹭了蹭脸,再抬头时已经红了眼。
他知道何勇为是谁,知道这人的存在对何笙有着怎么样的意义,他曾经有听过何笙絮絮叨叨的说大山里的爷爷对她多么多么的好,这孩子其他没什么,只是格外记别人的好,自然也不忍心亏欠对方,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何笙做一个忘恩负义违背原则的人。
何笙浑身一震,犹如水龙头堵塞物被清走,嘴巴一咧这下呜呜的哭出声来,抬手不断用手背抹眼泪,不敢转头看袁植一眼。
嘟嘟囔囔含糊哭道:“对不起!”
袁植心疼坏了,“没事没事,咱们大不了以后多打电话,不难过!”
一旁的袁崇阳对着面色难看的严柏侧了下头,严柏会意快速上前扶起犹如去了半条命的何勇为出了门。
袁崇阳走到两孩子面前,目光扫过哭的不能自制的何笙后转到袁植身上。
他挑眉道:“你今天的表现让我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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