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黎长歌并没有说话,只是看著他们二人的暗涌,琴伤并不知道顾宁川来的事情,不过幸好她向来不喜欢出门,总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不动,所以并不担心她会发现顾宁川的踪迹。他轻轻转动著左手小指上的一枚银戒,这是他心绪不宁时下意识的动作。并非是惧怕顾宁川的势力,事实上虽然黎家比不上顾家,但若是和狐狸眼联合起来,双方足以势均力敌,这也是他会答应与狐狸眼共享琴伤的最大原因──顾宁川是琴伤的噩梦,他死也不会再给他靠近琴伤的机会。
他担心的是……顾宁川的出现,会再一次轻易地将琴伤所剩无几的灵魂给毁掉。她已经够脆弱和无助的了,不需要再有人来伤害她,尤其是顾宁川。即使之前她是真的欠了他的,那十几年的时光,也足够偿还了,她活著比死了还痛苦,早就不欠顾宁川的了。她应该重获新生,再也不要为过去的罪孽所赎罪。
因为她根本没有罪,上帝之所以不肯救赎,就是因为她是干净且无罪的。她的罪责已经在时间里被洗刷,只是她自己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够彻底明白?
见黎长歌走神,狐狸眼不高兴地一脚踢过去,并翻了个白眼:“嘿,我说,这时候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唱大戏,你也太不厚道了。”
两人在日常生活中避免不了因为争风吃醋而互相算计过,但黎长歌性情温和儒雅,极少动怒,而狐狸眼则专注於表面功夫,在琴伤面前表现的那绝对称得上是可圈可点,但私下里可没少给黎长歌使绊子下套子,坏事做了不止一箩筐,黎长歌每每意识到了,也不吭声,更不会向琴伤透露,他只会在日後慢慢报复回来,所以说讨厌……狐狸眼其实也并不是很讨厌黎长歌,毕竟人生中能遇到个和自己旗鼓相当还不变态的对手是很难得的──别跟他提顾宁川,一想到顾宁川曾经怎样对待过琴伤,他就被踩到了逆鳞,恨不得直接将那厮揍上一顿。
黎长歌也觉得在顾宁川面前,他和狐狸眼的恩恩怨怨得先放下,枪口一致对外抵抗外敌才是最重要的。於是他停止摸银戒的动作,垂下眼,“顾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清楚为什麽对琴伤势在必得。她跟心爱很像,除了脸不同。她的气息谈吐乃至於身份,都和心爱一模一样,我没有保护好心爱,但绝对会守住琴伤。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是移情也好,是真爱也罢,她都必须留在我身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离她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她和心爱很熟,你的所作所为她都清楚,所以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对於黎长歌的警告,顾宁川的反应是冷笑:“可是如果我没记错,那个贱人之所以会自杀,可是拜你所赐吧?”
这句话瞬间戳中了黎长歌的软肋。他脸色一白,顾宁川的话让他又想起那个时候,心爱带泪的脸。她并没有怪他,也没有指责他,更没有解释,她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然後转身走开,背影萧条,他迄今都记得。
然後第二天,便是一场大火,将她的身体彻底吞噬。他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後一面,顾宁川将她的骨灰装到罐子里,深深埋入地下,让她连死了都不能解脱。如果说顾宁川是折磨她的恶魔,那自己何尝不是逼她至死的刽子手?!
狐狸眼简直不敢相信黎长歌会脆弱到这种程度,他哈了一声,对著顾宁川露出笑容,边笑边摇头:“顾先生真是好口才,好本事。”直接找准人命门,一击即中。
顾宁川并不喜欢在某件事情上多费口舌,他习惯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习惯了毁灭自己所憎恨的,但狐狸眼太过难缠,总是四两拨千斤,让他觉得无比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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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难缠的男人互相虎视眈眈,谁也不肯先认输。顾宁川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愈发觉得可疑。琴伤和樊心爱未免也太像了,像的让人忍不住怀疑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最重要的是,黎长歌对她的态度。虽然不想承认,但黎长歌深爱樊心爱这一点,顾宁川是不会否认的,他不可能会对除了樊心爱之外的女人动心,除非……琴伤就是樊心爱!
虽然不可能,虽然很让人不敢置信,但这的确是最佳的理由。这样就能说明她为什麽那麽像樊心爱,也能说明她为什麽会对樊心爱和自己之间的事情了若指掌,更能说明黎长歌会为了她选择与狐狸眼联手并跟自己为敌!
一想到琴伤可能就是樊心爱,顾宁川难掩激动神色,他先是眯起眼睛,审视了对面的两个男人一眼,蓦地冷笑道:“哼,你们想瞒我,我不在乎,倒是黎先生,你会跟潘先生合作,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对於他的挑衅,黎长歌不为所动,除了琴伤,世界上根本没有什麽事情能够让他谈之变色:“好说。”
“琴伤就是樊心爱。”
“不。”他否认的很快,黑眸直视顾宁川,没有丝毫心虚。“不要把琴伤和心爱相提并论,心爱已经死了,琴伤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麽对樊心爱忠贞不二的你,会在她死後尸骨未寒时就跟另外一个女人打得火热?”顾宁川露出恶意的笑容。“如果琴伤不是樊心爱,你为什麽这麽紧张?黎长歌,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什麽样我还是了解的,想骗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冷冷地眯起眼,打量起四周来。“我不知道她为什麽没死,事实上我亲眼看到她被烧成了灰,也是我亲自把她的骨灰盒埋下去的,不要告诉我你们搞了什麽借尸还魂的戏码。”回想起和琴伤接触的那些日子,她浑身冰冷,完全没有常人应有的体温,再加上每每夜里自己醒来都会看到她睁著眼睛,顾宁川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琴伤是樊心爱。
“我以为顾先生是无神论者。”狐狸眼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惊叫起来,很做作的表演,让人看得想揍他一拳,“原来顾先生也相信借尸还魂哪?要是相信,为什麽不去找几个会这个的把令尊令堂还有你那可爱的小女友都给复活呢?”
活生生的三把刀子插进了顾宁川心窝,他神色一变,咬牙自牙缝中迸出警告:“我警告你,不准提到他们。”那是他心中的禁区,谁都没有资格提及。
要是在平常,顾宁川一变脸至少能吓死一堆人,可惜此刻对上的是从来不按照牌理出牌的狐狸眼,所以他注定要失望了。对方非但没有害怕,甚至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十分好玩:“哎呀呀,大家都说顾先生是个面瘫脸,一年四季就一个表情,我看不然,瞧这一会儿不就换了好几个?长歌,你说是不是?”面对外敌,他勉强叫他一声长歌,算是给个面子。
黎长歌不负众望地嗯了一声。他神色已经恢复平静,但心里却仍然有些翻滚,在看到顾宁川神色大变後,他心里居然生出一种兴奋的感觉。准确点来说,是幸灾乐祸。看到顾宁川痛苦煎熬想起绝望的回忆,就好像在琴伤身上加诸的痛苦少了一层。他甚至希望顾宁川越崩溃越挣扎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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