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当天就传回了梅健民的纸条:
不要乱来。要相信组织,相信法律。
九号房的气氛越来越沉闷了,因为小如和独眼都厌恶流行歌曲,帮主也就不知道该对谁歌唱。有一天,九爷打破了沉闷。九爷本来坐在外间读书,突然进里间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听到,一个走路的声音穿过号房门口的走廊,九爷问:“谁的脚步?”
表现的机会来了,帮主是绝不会放过的。“李英。”帮主骄傲地说。
“谁是李英?”
帮主不屑于回答独眼如此无知的提问,炫耀说:“我最爱她值班了,跟着她去号房送饭,一路都能看到雪白的小腿。”
“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子不是虎落平川进九号房了嘛。”
独眼看不惯帮主的自以为是,“谁关心你了。”独眼现在知道了李英是女管教,“我是说李英后来哪去了?”
“警校读文凭,两年的大专。”帮主不过瘾,补充说,“前年九月去的,今年暑假毕业。李英读书期间女号房由王苟代管。”
提到王苟,独眼变了脸色。九爷接着帮主的话茬说:
“是李英回来了,那是高跟鞋才有的声音;她身上有一股味道,那是雪花膏的味道,上海国货,玫瑰牌雪花膏。”
在李英的问题上谁都不如九爷有发言权,自己在九号房还有什么活路?帮主嘴里不说,心里却很不服气。不过李英是不是抹玫瑰牌雪花膏,帮主确实没搞清楚,但他马上就掌握了比雪花膏更值得夸口的话题。
号房里禁止“三长”,这次整理内务,九号房又有几个长头发、长胡须、长指甲的被胡管教叫出去清理了,帮主因为头发太长名列其中。每次理发,由于各号房的人犯意外相逢,都有新闻要传回号房。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帮主发布的新闻过于惊人了:
“李管教穿黑短裙,雪白的大腿又长又结实。”
像闻到某种诱人的气味,大家竞相坐到帮主身边,“说下去说下去。”他们个个心急火燎,都想听到更富色情的细节。
帮主盘好腿,挺直腰杆,开始讲述富有传奇色彩的目击记:
“胡管教忘了拿围裙,让我去他房间取,老子做内役的时候熟悉他房间。经过值班室,李英坐在藤椅上读报纸,她是这么坐的,我比给你们看,她这样劈开腿。我一看,差点栽倒了,血嗡的一声全在脑袋上。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对我说,去,掀开她的短裙。我管住了自己,我知道真去掀了,轻则坐禁闭,重则加刑。”
个别听众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通红,而帮主却若无其事,两只小眼睛熠熠生辉。帮主与众不同的亲历叫人自卑,大家只恨自己的日子平淡无奇,没有眼福。
“警察好像不穿短裙吧?”独眼心里起疑,“再说你小子满肚子的歪门邪道。谁信?”
帮主嗤之以鼻,“葡萄当然是酸的,因为你吃不到嘛。”
胡管教的胖脸突然出现在监窗口,“解小飞,赶快把打火机还给我,要不然老子叫你坐十五天禁闭。”
“你怎么知道是我拿了?”
“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胡管教伸手下来说,“那是老子去冠豸山旅游回来的纪念品,就你进过我房间,它还能长了翅膀不成?快,扔上来。”
帮主神态自若,解开裤头,从内裤口袋掏出金光闪闪的防风打火机,抛了上去。胡管教一把捞住,离开监窗又踅回来:
“你刚才说什么,李英穿短裙?胡说八道,李管教根本没在看守所,去妇联开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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