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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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一个词来形容柳天久学习成绩的降落速度之快最准确不过了,这个词叫一落千丈。柳天久仍然在听课,不过从来没有打开过课本,眼神对着空洞的某处,偶尔露出古怪的笑容。数学老师姓安,是个矮胖的老处女,刚刚被一个有妇之夫抛弃。安老师想知道柳天久为什么发笑,于是颠着一对大乳房走过去。柳天久的笑容没有改变,安老师心虚起来,难道是笑我吗?她伸出硕大的三角尺,拍拍柳天久的课桌质问:

        “为什么要耻笑老师?”

        柳天久像从梦中惊醒那样皱起眉头,诧异地盯着那把来历不明的三角尺。安老师把柳天久的诧异误解成怠慢,口气更加尖锐了:

        “我有那么可笑吗,啊?”

        (bp;这个问题让柳天久感到惊慌,因为他毫无准备。紧急情况下,柳天久抽抽鼻子,还好,捕捉到了蛛丝马迹。柳天久严肃地说:

        “你为什么要用越南香水呢?越南香水虽然也香气逼人,却是庸俗的味道,远不如法国香水那么高雅,那么能刺激男人的欲望。”

        “别说了,够了。”安老师刚才用三角尺命令柳天久说话,现在又用它来命令柳天久闭嘴。

        安老师哭了,边哭边投诉班主任。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儿子也在这里读初二,这就注定她是性情温和的人。班主任温和地问安老师:

        “柳天久到底怎么侮辱你了?”

        “不堪入耳呀。”安老师说,“哪里像个初中生的样子,简直是社会上的残渣余孽。”

        班主任来到教室,同学们将她和柳天久围住了,柳天久有点慌乱,他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班主任张开五指,插进柳天久蓬乱的头发,像受到主人安慰的猫那样,柳天久平静了。

        “告诉我,你说安老师什么啦?”

        柳天久蹿动一下崭露头角的喉结,嗫嚅说,“我向她提了个建议,不要再用越南香水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洪水般的笑声冲毁了柳天久内心的平静,他不安起来,拨去班主任的手,捂紧自己的耳朵。班主任支走其他同学,将柳天久领到办公室,判断没有别人注意他们的谈话了,才说:

        “你怎么会想到香水?”

        班主任拉过另一张皮折椅,柳天久面对班主任坐下,精神又放松了。“我还想到另一个问题。”他说。

        班主任点点头鼓励他,“什么问题,你慢慢说。”

        “安老师不该用地摊上卖的乳罩,要用名贵一点的品牌。”柳天久说,“乳罩的作用不是把两团肉扣住就完事了,还必须美化自己。”

        班主任上门家访那天,柳天久仍然不在家。听班主任如此这般一说,张玉琴流出泪来:

        “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讨债鬼白天不跟我们一起吃饭,晚上睡在外面同学家,我前世跟他有冤。”

        班主任说:“抱怨没有用,关键是沟通要充分。”

        张玉琴说:“可我,不敢见他。”

        班主任握住张玉琴的手说:“鼓起勇气来,天底下哪有母亲不敢见儿子的?”

        “你不懂的,”张玉琴说,“我没法跟你讲。”

        整个家访过程班主任都不知道柳大志的态度,因为她根本就没胆量正面瞧一眼柳大志的脸。

        张玉琴不是想见儿子就能见儿子的,好比一个升斗小民不是想见市长就能见市长的,为了跟自己的儿子柳天久谈一次话,张玉琴在家连续潜伏了八小时。所谓潜伏就是骑单车假装去上班,半路锁好单车踅回来悄悄从小门溜进宿舍大院,再上楼回家。

        柳天久被张玉琴逮个正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第三节的课间休息。柳天久盛一碗饭,兑几滴酱油、夹一块豆腐卤就吃开了。张玉琴蹑手蹑脚走出里间,无声无息地站在饭桌前。柳天久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就自然了,旁若无人地又吃了一碗。张玉琴的脸上风起云涌,但说不出一句话来,尴尬把她的心都撕裂了。柳天久吃完收了碗筷,拎起书包就要走,门却被张玉琴挡住了。柳天久歪过头没说话,脸上是“你想干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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