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可以开始了。”
柳天久重新给父亲套上塑料袋,并在脖子上扎紧。立即,塑料袋里的柳大志张大了嘴吸气,但他再也吸不到空气了,只能把塑料歙进嘴里。柳天久用温柔的语言给父亲催眠:
“难受对吧?不要紧,很快就好了。看见了吗,你正走在阴曹地府的路上,那里不比世间黑暗,你可以看见光、看见路、看见花鸟鱼虫、看见你在地下的亲人。实在受不了,你可以伸直大腿,我马上摘了它。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伸腿的,因为你活在世上是一种屈辱,眼看不见,手摸不着,心想不到,老婆在外面偷人,儿子给死人扑粉,没有盼望,没有活路,没有乐趣。”
柳大志在塑料袋里发出阿呜阿呜的声音,腰一挺上身就靠向墙,两条腿尽管痉挛抽搐,就是不肯伸直。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想一想,张玉琴就要改嫁了,迎接她的彩车已停在楼下;再想一想,你的儿子要娶媳妇了,新娘做好衣裳、办好嫁妆,就等待成婚吉日了。你可以伸腿,但是,请允许我说但是,但是,你一伸腿,这一切都将成为镜中花、水中月。爸爸,你委屈一下,就一下子,你不是爱张玉琴吗,你不是爱我吗,为了我们,你就委屈一下。”
这时,塑料袋紧紧地粘在柳大志的脸上,因为他流出了鼻血。柳天久还注意到,父亲的裤裆被顶了起来,根据从书本上获得的死亡知识,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男人之根勃起之后将遗尿,最后才是断气。柳天久盯着父亲的裤裆,想到那是自己的生命源头,心里涌起一阵悲凉。是呀,是应该为临终的父亲做点什么,因此,柳天久说话时哽咽了。
“来,我来唱一首歌为你送行:
走过一山哟又一山,
走过一江哟又一江。
清晨我们曾分手,
脚步在四方漂流,
小路上我们在走,
夕阳里我们在走,
走过多少岁月,
付出几多辛酸,
经过多少风雨,
伴随几多忧和愁。”
贵人老半天不见柳天久的踪影,突然被一种不祥的直觉震惊了,他拍掉副厂长手中的酒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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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谢,快,拜托你跟玉琴回家一趟,可能出事了。”
第106节:九号房(106)
副厂长不满了,“你干吗不自己去?”
“我不能在现场出现,行了,以后再跟你说为什么,现在你们先去。”
看贵人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副厂长和张玉琴都站了起来,小婉也离开座位,却被贵人按住了。副厂长喷着酒气说:“我不动张玉琴,你也别动我的小婉。”
“哎呀,你们赶紧去吧。记住,如果真出事了,你们千万不要自作主张,要报警,知道吗,直接挂110。”
门并没有反锁,但张玉琴费了好大劲都打不开,因为她太紧张了。副厂长锁好摩托车上楼,一脚就把门踢开了。柳天久正在给命归黄泉的柳大志洗脸,破门的一声巨响把他惊呆了,等张玉琴神色慌张地冲到身边,柳天久抖一抖毛巾说:“我先给他洗个脸,送馆里再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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