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我们都生存在那个不高不低的夹缝中……
陈枫抱着她坐下,柔声说:“菲儿,现在我们心平气和好好说,你听我一句,那套房子咱不抵押,两百来万对以前的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如今我有能力帮你摆平,一点不成问题。你别反对,这事我有很大的把握,我哥们打保票说一定能赚钱,我把宾馆装修款拿来炒股,年后就能翻三倍,既能解决你的问题,又不影响我结款,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你根本不用担心亏本……”
菲儿打断陈枫说:“既然十拿九稳,你为什么不让我抵押房子?你也知道欠债的滋味,我明明可以用自己的钱,为什么要欠你的?”
陈枫捧起她的脸,注视她说:“菲儿,你口口声声说你的钱、我的钱,把你和我分得特别清楚,这点当然没错,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咱们不是普通朋友,也不是一般的兄妹,咱们比这亲厚得多,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菲儿深深看着陈枫,说:“陈枫,你依然口口声声喊我妹子,可我自从带你回家过后,就再也没喊你一声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哪知道?不说也罢。陈枫说:“咱不说这个,你先答应我,这事儿别再跟我倔犟,好吗?”
菲儿答非所问:“陈枫,你太辛苦了,我不能让你为我心,小事可以求你帮个忙,这种事我不会接受你的援助,否则我寝食难安。”
陈枫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帮你垫这笔钱,等股票赚钱后你分我十分之一利润,就像外面那些私募基金一样,这总好了吧?”
菲儿没说话,突然伸手抱紧陈枫脖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啊哟……怎么就哭了啊!烦死我了!
陈枫无话可说,只好轻轻拍她的背。她抽噎着说:“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就不要……”
他的!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我这不是学你的样嘛,你一心为你的小妹们打造幸福生活,我当然要支持你,谁叫咱俩都是劳碌命,还都是为别人劳碌的命。早知道刚才就开口问吕纹借人民币了……
陈枫只好逗她几句:“菲儿,叶菲,菲宝宝,好妹妹,不哭了啊,咱们一块儿炒股,一块儿发财,等宾馆和酒吧开业,再一块儿做生意赚钱,咱们放眼未来,不计较这些小事,啊,听话。”
菲儿不理陈枫,只是一个劲地哭,止不住地掉眼泪,嘴里还不停地说:“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我就不要……”
陈枫想起吕纹和白梅,她们高高在上,哪怕全民炒股也不为所动,用一种超然的心态面对这一切。陈枫又想起之前内部募集时大家的表现,小波和管子、小琴和小林,还有赵晶莹,他们是那么希望炒股致富,希望改善生活,他们的眼神清清楚楚表露出他们的心愿。陈枫又想起菲儿说要炒股时那种神色,她曾经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人,想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不靠任何人,结果却要抵押贷款,把希望寄托在这赌场似的股市里……
一种是生活在上面的有钱人,一种是生活在下面的小老百姓,还有一种则生活在夹缝里……多么明显的区别,多么鲜明的态度,这就是不同阶层里不同的人。
我像了解自己一样深刻了解菲儿的感受,菲儿像吐诉我的心声一样吐诉着她的心声。
陈枫把菲儿横抱在怀里,很深沉地俯下头、凑近脸、贴紧嘴,陈枫像抚慰自己一样深深吻她,挤进沙发内侧,好像两个紧紧拥抱在夹缝里的流浪儿。
菲儿终于明白陈枫的感受,哀伤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欣慰,这是一种陡然寻获同伴的欣慰,她在夹缝里孤独生存,现在才发现原来陈枫是她的同类,她又惊又喜,用湍急的眼泪和激烈的唇舌表达着她的心情,她像咀嚼自己的思想一样咀嚼着陈枫的思想。
我们总是不断地挣扎,总是不屈不挠,可又总是一次次地向现实妥协。我们反复不断地抗争、呐喊、颠覆、自命清高、自得其乐、同时也自欺欺人。我们同样活得那么沉重、那么压抑、那么强颜欢笑、那么苦中作乐。
我们踩不住地面,地面是一片碎石,我们在碎石上摇摇坠。我们又看不见天空,天空是一片混沌,虚无缥缈。我们上不去、也下不来,我们无处栖身,下面不踏实、上面不清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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