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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你省点儿时间排队买东西吧。”爱玛劝导说。“你知道我怎样保护自己的神经吗?从不排队买什么东西,甚至菠萝。就是拿枪顶着我后背我也不去排队。看到一大堆人挤在牛奶商店,我就对自己说:‘今天我们没牛奶也过得去。’要是菜店人多,我就改买面包和香肠。这是保护神经的最好办法。况且你也要理解商店售货员的苦衷:整天见一帮愤怒的牲口在那儿排队,谁受得了。所以他们自己也变成了牲口,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说得对,”尼尔娅插话说,“商店售货员也不是生性野蛮,这都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把人们逼的。我要给你们讲个这样的售货员。我讲的故事并不新鲜,你们不介意吧。”
“你快讲吧。”
故事之八
教师尼尔娅说的是一个售货员救了一个小伙子的命。
这故事是我从亲戚那儿听来的。阿朗舅舅,就是带我们进下水道使我们全家免遭法西斯迫害的那位,他有个儿子叫拉菲克,那时是二十岁。拉菲克不愿跟别人进下水道。他想与一伙儿乌克兰和波兰朋友跑到森林去组织游击队。他们的冒险没有成功。回到利沃夫一看,家人全没了:死的死,逃的逃。他不敢呆在家里,只好在街上流浪,到处寻找避难所。
朋友们谁也不敢留他,即使是那些曾与他一起组织游击队的老朋友也不敢留他。当时正值冬天,倒并不是很冷,不象大包围中的列宁格勒那样冷,但却够拉菲克受的,因为他无家可归,没什么衣服穿,还饿肚子。有时人们让他留住一夜,但天一亮就打发他走。有一次他连续四夜没找到个温暖去处,东躲西藏以逃避巡逻哨兵。第五夜他躲在一所房子的顶楼上,依在烟筒上取暖。正打着盹,听到了枪声,他意识到是在搜捕。
纳粹往往到顶楼或地下室搜寻犹太人。他明白,必须立即离开顶楼。他下楼来到街上,设法往郊外跑。他来到过去曾住过的一个地方,发现这里也在进行搜捕,于是他收住了脚步。
他记得附近有个面包店,店门旁边总有一堆盛面包的木头箱子。他决定去那儿躲藏。他及时到了那儿,凭一片嘈杂声他断定他们已搜捕到他刚路过的那条街。他藏在箱子里,倒头便睡了,尽管很冷。因为他太累了。
他被什么人推醒了,睁眼一看,天快亮了。他认出了推醒他的人:面包店的一位妇女,此地一个最粗野的售货员。
“她想干什么?”拉菲克想,“她肯定要把我交出去。”他想跑,但脚已冻僵,根本迈不开步。
“好啊,瞧谁藏在这里。”这女人打量他一番后说。“你怎么还活着?你们在这儿的人一个也没剩。好吧,起来,跟我走。天马上就亮了,一会儿德国人来这里买面包,他们肯定能发现你,快起来。”
她拉起拉菲克,把他带回了家。人们管这女人叫杜丝娅。
她把拉菲克藏在家里,直到利沃夫解放。红军一到利沃夫拉菲克就不再躲藏了,谢过那位“粗野的商店售货员”杜丝娅,他就随军打仗去了。
战后回来他去看杜丝娅。她不在家。他决定去她工作的面包店找她。刚一开门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在骂一位顾客。
拉菲克排到队里,等挨到柜台时他轻声说:“请您给我来只面包好吗?”
“什么?”她冲他大声哄叫了一声。当突然认出他是谁时,她目瞪口呆。二话不说,她立即把店里的顾客全都赶出门外,门口挂上个牌子,上写:“去厕所”,然后拉着拉菲克回家去了。
他看到了她的简陋住室,他就是藏在这里才免于一死。他注意到杜丝娅还是单身,日子过得不怎么好。于是他对她说:“杜丝娅,我本是来谢你的,但我没带任何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我一无所有,只有我自己,作为答谢,这是我唯一能给予你的。愿嫁给我吗,杜丝娅?”
粗野的商店售货员杜丝娅起初吓坏了。她比拉菲克大多了,而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一点都不显年轻。但看到拉菲克对她如此感恩,又如此柔情,她想或许他们会幸福的。
他们幸福地结合了。杜丝娅辞掉了面包店的工作,因为拉菲克成了一名了不起的外科医师,他羞于让自己的妻子站在柜台里同顾客吵架。他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夫妻恩爱日笃。杜丝娅再也不发野了,她成了温柔贤慧的妻子和母亲。
尼尔娅讲完后爱玛接着讲。
故事之九
导演爱玛讲述。福音箴言道:“人之爱莫过于为朋友献身”。爱玛的故事是这一箴言的注解。
我要讲的还是放浪艺术家们的事情。这些人以非官方文化著称,因为他们不介入官方艺术。克格勃对这帮豪放不羁的人大为恼火,时常抓他们一两个以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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