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距离地球太远,所以从望远镜中望去,它也只是一小点黄褐色的光斑或者是一连串模糊不清的极短促的电磁波声。美杜莎这个名字起得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它不仅有蛇发女怪头部的轮廓,而且还有大量的蛇状丝物,宛如美杜莎的蛇发。它甚至还拥有同她一样的魔力;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也能将东西变成石头。
美杜莎就是癌症,自己在吞噬着自己的躯体,它的丝发并非是自己向外飞扬的,而是被某种力量向外牵引,它周围环绕着一圈巨大的黑洞,将数以万计的物质吸进去,而且不留丝毫痕迹。理论上认为东西被吸入黑洞后,它的速度会达到光速,形成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时间对于它来讲也就等于凝固了一样。这就是这个巨大的宇宙美杜莎“石化”它那些牺牲者们的方法。当然,那只是理论而已,德·玛里尼由于与时钟飞船的接触而对这个理论产生了许多怀疑。
但无论如何,美杜莎都是一个令人们避而远之的地方,所以现在时钟飞船围绕着它,以数倍于光速的速度在高速飞行(而且就这一点而言,又驳斥了另一理论),向深远的一边行进。“越过红色美杜莎星云”在探索者看来正是他到达一个巨大的未知世界的方法;同时它(时钟飞船)配备了最灵敏的扫描仪,所以要对那发光的、作相对缓慢运动的嘶嘶嘶嘶嘶进行定位,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当它要选择一个地方作为起始点时,其实选择的余地并不大:地球文明原始发祥地塞姆何佳?地球梦幻之地?但有知觉的气云正在遭受来自亨达罗斯猎狗的威胁,他(它)已经向元老神们发出了求救信号;也许——据德·玛里尼所知——他这项任务其实就是可撒尼德回复求助信号的一种方式罢了。另外一个充足的理由就是莫利恩想要这样做,她对世间一切生灵——无论什么怪异的生物的博爱,都会促使她去帮助它们。亨达罗斯猎狗正在蚕食着那个气体生物,对于莫利恩来讲,这就已经是最充分的理由了。经过了三年与相爱的探索者携手旅行,莫利恩对那些邪恶的猎狗可谓是非常了解了;任何知晓它们的人都会被它们的滔天罪恶激怒而奋起抗争的——何况是莫利恩呢。
就是在那三年当中,她也学会了不少时钟飞船的控制理论,以至于现在她也和德·玛里尼一样热衷于在这近乎神话般的机器里飞行于广袤曲折的空间了。所以,红色美杜莎在他们身后远远地散布时,她喊道:“看!”她第一个发现前方的目标物。
德·玛里尼过了片刻才注意到它,将飞船的扫描仪调近了一些:那是一团绿色的发光云团,像颗巨大的慧星,有一枚奇亮的核,后面远远地拖着一条发光的丝状尾巴。嘶嘶嘶嘶嘶足有5万英里长,非常庞大,所以当德·玛里尼将飞船的速度降慢,转了一个180度的大弯,与彗核轨道保持同步的时候,它好像是一瞬间膨胀到了极点。在那后部的尾巴里……
飞船的后视扫描机将那里发生的事情准确地记录了下来。
没错,正是那些猎狗,但数量如此众多,规模如此庞大,是德·玛里尼在那些充斥着这些暴徒的最狂野的噩梦中也始料不及的!“看在伊利西亚众神的份儿上,”他对莫利恩低语道,“看看它们吧!”
莫利恩哽咽地回答道:“我已经看到了,它们敌视其他一切生灵,这些猎狗只知道两件事:毁坏与吞噬。”
德·玛里尼点了点头:“它们是神话的产物,是的,克突尔胡周期神抵穿越时间荒原的尾随者!”
只消看上亨达罗斯猎狗一眼,便可马上了解这个种群,但是即使一个人已见过它们一百次,也会发觉要描绘它们简直是太难了。它们长得那么怪诞!像是某种丑陋的四维瘟疫,它们是时间的吸血鬼,在黑暗的角落里游荡着,然后伺机从幽灵亨达罗斯的临时高塔上蹿下来,袭击毫无准备的过路人。它们是一种猥亵之物,没有任何真正的生命形式,但它们还是寄附于一种类似蝙蝠的身体中。它们是飞舞的邪恶的破布,是吸食生命的酒鬼,而且永不满足。
但是由于他们真正的栖息地是时间本身,所以德·玛里尼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怪事。“这群猎狗真是奇异,”他对莫利恩说道,“它们能在空间里行动!我倒是知道在某种条件下,它们能穿越时间屏障,进入三维空间,但这还是我头一回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也许和那些在红色美杜莎星云周围的黑洞有关。也许是它们将时空在这里融合到了一起。”
但是莫利恩好像是压根儿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她正在全神贯注于扫描仪,“他还活着!他……能感知!亨利,他很痛苦!不是我们所理解的那种痛苦,而是源自内心的痛苦。猎狗就像是慢性酸一样在侵蚀着他的肌体,减灭着他的生命力,使他越跑越慢,而加速吞噬他的肉体。它们是一种在咬噬他,腐蚀他,残杀他的病毒。这也许要持续1千年之久,可这又能怎么样?时间在它们那一边。他就这样一天天地增加自己的痛苦,直到猎狗们侵蚀他的心脏。然后他最后的肌体会被它们撕碎,耗尽最后的力量,他黑色的残留物会绕着那个无尽的红色美杜莎星云永远翻涌。”
德·玛里尼紧紧地捏住她的手:“我要是能做些什么就好了,不过我们过一会儿再讨论这个问题,首先……莫利恩,你能真真切切地和它对上话吗——和他?”
“你见过有什么我不可以与之对话的生物吗?”
“恐怕只有猎狗它们吧。”
“那是因为它们并非生命,”她解释道,“因为它们是反生命的。但嘶嘶嘶嘶嘶可不一样,他活生生,而且很美丽。他的颜色,甚至他的形状都真是……美啊!我当然可以和他交谈了。只是你要先调整好你的接收器。亨利,你自己先听一听他的声音。“
接收器,又是一个错误的命名。它就像扫描仪一样,都不是纯机械的;用这两个词来称呼这两部超乎常人理解能力之外的装置实在是不合适。如果将一个人的思维与飞船融合在一起的话,他(她)的洞察力会增长十倍;如果同时再利用它的传感器的话,将会获得双倍的效果。通过飞船的扫描仪,人的眼睛可以变成望远镜,又可以变成显微镜。而人的听觉会变得异常敏感,甚至可以听到雪片之间磨擦的嚓嚓声。一旦接通了飞船传感器,人可以“嗅”到遥远卫星上的气味或是垂死之星的腐臭味,或是“品尝”到远隔百万里的星球上空气和水的味道。至于第六感觉,也会被放大:像汉克·西尔伯胡特这样有遥感天分的人大都会成为星际间的思想传输者;还有,像莫利恩这样关心万物生灵的,也是这种独特变化的产物……
哦,莫利恩当然可以和嘶嘶嘶嘶嘶“交谈”,不过在德·玛里尼听来,它只不过是一团糨糊般的脑波干扰声音。他是不可能和气状物交谈的。他在水里与两栖海参纲动物;与草原上采花粉的虫在阿尔德布拉恩交谈过。但这些都是他所认知的活生生的有意识的生命形态。对德·玛里尼来讲,“火”是什么意思,对于它而言,这个词语的意思也相差不到哪里去。还有像“危险、好、坏、享乐、飞翔、行走、快乐、食物和饮水”等这些词语。当然还包括“生存与死亡”。绝大多数的生灵都会拥有这样或那样相同的生存背景,也就能够驾起生命间沟通的桥梁。可是嘶嘶嘶嘶嘶呢?可是对于探索者来说,差距太大了。
所以,德·玛里尼只能遗憾地摇摇头:“你最好给翻译一下,问问他我们怎样才能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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