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心被静静安置在床上,金红象牙雕刻的床透着一股子魅惑的红,映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祥和,无声。
身上已经被换了一身的睡袍,像当初她喜欢的那种,粉红色的,印着麦兜猪的可爱头像。
那个时候胖乎乎的许甜穿在身上,常常会被梁瀚冬嗤笑,一对猪一样的组合。
可是现如今,宽大的真丝袍子下,覆盖着的是一具伤痕累累细瘦纤长的身躯,那曾经熟悉的,圆润的,粉嫩的,美好的身体,此刻满目疮痍。
梁瀚冬远远的坐在对面,像是一尊潜行于魅夜里的妖,无声无息的,若不是那袅袅青烟从他完美的唇形里叼着的烟里一明一灭的吐出来,你会以为那只是透着妖气的塑像。
他远远的看着躺在那里的许无心,幽蓝的发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像他们这样红色贵族里出来的,再颓废的精致,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精致,那就是挺直的脊梁。
然而此刻,这根脊梁骨却是微微弯曲着的,整个人因为不知道多少支烟形成的一层淡淡烟雾,将他上半身笼罩在模糊一片中,越发显得魑魅,只是那不经意抖动着的手,默默捂上了右腰。
那里有一处刀疤,当初手术留下来的印痕,当初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让大夫替自己将这个刀疤给消磨去,原本这玩意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可是人家医生问他要不要整形科的来去掉的时候,他下意识便拒绝了。
原本觉得,就在刚才,那个日日夜夜痛彻心扉的疼,不会再来折磨他了,原本以为,他可以圆满的,然而此刻,那一阵阵的刺痛,隐隐约约再一次爬上了神经。
他真的疼,疼的脸皮子发白。
抖着手摁了手里的机子,好半天才拨通,然后劈头就问:“萧子,我是不是真不是东西?”
萧枭知道梁瀚冬自然是不欢迎自己那个时候进屋子的,索性干脆把梁瀚冬的凯雷拉往自家悠悠在在的捋,正开半道上,手机就响了,把蓝牙耳机打开,冷不丁就是劈头盖脑这么一句。
他手中的方向盘往右偏了些,享受在寂静宽敞的大道上无声游曳的自由,好半天,才应道:“嗯,是挺不是东西的。”
电话里半晌都没有声音,但是萧枭可以感受的到那一头隔着电话的波段,梁瀚冬的情绪有一种诡异的不对劲,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对劲。
像他们这样的人,哪一个不说满手鲜血,骨子里肠子里,谁是干净的?梁瀚冬也好,萧枭也罢,哪回在意过这个?
也只有那个纯真的近乎天真的女孩,才会把这个世界看成黑和白两个安全相反而简单的色彩。
“梁子,如果你真心问哥们的话,”萧枭斟酌了下语言,知道这会子梁瀚冬会问他,一定心里头有遇到了什么难迈的坎,其实在他看来,梁瀚冬和许甜真的已经结束,在他决定拿许甜同他的交情来算计莫家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不可回头的逆境。
“放手吧,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关键是,这颗芳草,如今已经被摧残的成了枯苗,只有根,还在挣扎,梁瀚冬不是那种会呵护的耐心人,也许他那一下子下去,连根带骨头,都要被毁了。
那个时候毁了的,便是两个人。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萧枭几乎以为,电话已经断了,可是隐隐约约的,他却听到了一阵阵的呜咽。
就像是一头受伤了的猛兽绝望,而又不甘的嘶嚎。
“已经晚了。”电话那头子最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这一句,然后嘎哒一声,断了线。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萧枭微微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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