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阅读 (1 / 2)

+A -A

        合。我的任务是把那些水保持得很清洁,上面一有灰尘就马上把它弄掉,冬天时则要注意不让水结成冰。夏季时则要小心,不让它长虫。这些工作并不怎么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我经常以画建筑图来消磨每天的大部份时间。此外,如果有客人来拜访姊姊时,我也帮她端茶奉客。

        姊姊每天都一一倾听放在地下室的每一个水瓮,借着它们所发出的微弱声音来使耳朵澄净。她每天大约花二至三个小时在那上面。对姊姊来说,那是一种听力的训练。每一种水都各自发出不同的声音,姊姊也让我听听其中的差别。我闭上眼睛,把全部的精神集中于耳朵。然而,我几乎听不见水声。或许是因为我缺乏姊姊那种才能吧!

        “请你先听听水瓮的水声。那样一来,不久你就可以听到人体里的水声了。”姊姊说。于是,我也拼命地侧耳倾听,可是却什么也听不见,我只觉得听到十分微弱的声音。好象在十分遥远的地方有某种东西在震动,听起来好象是小虫两、三度挥动翅膀的声音。与其说是听得见,倒不如说是空气微微地震动的程度。不过,那种声音瞬间即消失,犹如在捉迷藏一般。

        姊姊说我不能听到那种声音实在很遗憾。“像你这种人,更是有必要仔细地听听体内的水音!”玛尔他说。因为我是有问题的女人。“其实,你应该可以听得见的。”玛尔他说,然后摇摇头。“如果你能听得到水音,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她又说。姊姊是真心地关心我。

        我的确有点问题。而且,那个问题,我怎么也克服不了。男人只要一见了我,就会想侵犯我。无论是谁,只要男人一看到我,就想把我压在地上,然后解开我裤子上的皮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自从我懂事以来,一向就是如此。

        我的确认为自己是美女,身材也很棒。我的胸部很丰满,腰却很细。我揽镜自照时,也觉得自己十分性感。我一走到街上,每个男人都目瞪口呆地直盯着我看。“不过,并不是世界上的美女都会一再地被强暴吧!”玛尔他说。我想,她说的的确不错,遇到那种事的,只有我而已。或许,我自己也有责任吧!也许,男人之所以会有那种念头,都是由于我表现得很害怕。因此,每个人一看到对方那提心吊胆的模样,便会变得很冲动,于是情不自禁地兴起侵犯对方的念头。

        因此,到目前为止,我几乎被各种不同类型的男人强暴过。而且全部都是充满暴力的强暴。那些侵犯我的人包括学校的老师、同学、家庭老师、舅舅、收瓦斯费的,甚至连到隔壁灭火的消防员也一样不放过我。不管我如何费尽心思,还是逃不过他们的魔掌。我曾经被那些暴徒用刀子杀伤、被殴打脸部、也被用水管勒过脖子。每次都是在类似那样的强烈暴力之下受到凌辱。

        于是,我从很久以前就不敢再出门。因为,如果再继续发生那种事,我想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被杀掉。因此,我才和姊姊玛尔他远离尘世,避居于人烟罕至的山上,为姊姊照顾地下室的水瓮。

        不过,我曾经杀过一个意图侵犯我的人。不,正确地说,杀人的是姊姊。那个男人还是想占我便宜,就在这个地下室。那个男人是个警官,他为了调查某件案子而来到这里,可是,他一打开门的那一剎那,就变得迫不及待地,当场把我压倒。接着“唰唰”地撕破我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裤子褪到膝盖处。他的配枪发出“喀兹喀兹”的声音。我胆战心惊地说:请不要杀我!我一切都听你的,那名警官抚摸着我的脸。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姊姊玛尔他正好回来了。她听到有怪异的声音,就顺手拿了一根大铁棒。然后,出其不意地举起铁棒朝那名警官的后脑猛打一顿。一直打到听到东西凹下去的声音,他也断了气。接着,姊姊又从厨房拿来一把菜刀,用菜刀像剖开鲔鱼的腹部般地割破警官的喉咙。她的手法十分俐落,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姊姊最会磨菜刀了,她磨过的菜刀总是利得令人难以置信。我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把他的喉咙割破?”我问姊姊。

        “还是把它割破比较好,免得引来后患。毕竟对方是一名警官嘛!这样一来他就无法作祟了!”

        玛尔他说。姊姊处理事情的作风一向很实际。

        他流了好多血,姊姊把那些血装入一个水瓮里。“最好能把他的血全部放完。”玛尔他说。“经过这样的处理,才能永绝后患。”我们一直抓住警官穿着靴子的双腿,让他倒立着,直到身上的血全部流完为止。他是个体格魁梧的男人,抓住他的腿以支持身体的重量,实在是太重了。要不是玛尔他的力气很大,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她有着农夫般的高大身材。力气也十分惊人。“男人之所以会袭击你,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玛尔他抓住尸体的腿说。“那是因为你体内的水的缘故,你的身体和那些水不合,所以每个人都被那些水吸引过来,每个人都变得很冲动。”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把那些水驱出体外呢?”我问。“我总不能永远像这样地避开人群吧!我也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我真的很想到外面的世界生活。我拥有一级建筑师的资格,我是透过函授教育而取得那项资格的。而且,取得该资格后,我曾经参加过各种绘图比赛,也曾得过几次奖。我的专长是火力发电厂的设计。

        “这是急不得的!你一定要先侧耳倾听。然后,不久就能听到答案。”玛尔他说。说完,她摇了摇警官的脚,直到最后一滴血滴到水瓮为止。

        “可是,我们杀了一名警官耶!到底该怎么办呢?万一事情泄漏出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说。杀害警官是重罪,很可能被判死刑。

        “把他埋在后面吧!”玛尔他说。

        于是,我们把被割破喉咙的警官埋在后院,连手枪、手铐、纸夹、靴子都一起埋起来。挖洞穴,搬运尸体、埋尸体等粗活都是玛尔他做的。玛尔他模仿着美洲豹的声音,一边唱着“进去吧!阿哥哥!”一边处理善后。我们两人把埋好的土踏平,然后在上面撒些枯闻地享受火车之旅。我从杂内吉亚出发,沿途经过维洛那、曼德维、莫迪那,然后停留在鲁卡。这是我第二次来到鲁卡。那是个安静、舒适的小镇,镇郊有家以鲜菇料理闻名的餐厅。

        他是来鲁卡洽商的。我们很偶然地住在同一家旅馆。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那一晚,我们在餐厅一起吃饭。我们部是独自旅行,也都觉得很无聊。随幕年岁的增长,一个人旅行也变得很无聊。年轻时就不同了。不管是不是一个人,无论到什么地方,都能充分享受旅行的乐趣。可是,年纪一大,就不行了。只有刚开始的两、三天还能享受单独旅行的乐趣,到了后来就渐渐觉得景色不再优美,人声也变得嘈杂不堪。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到餐厅吃饭也觉得很麻烦。等待电车的时间也变得特别长,总是频频看钟。使用外国语言也觉得很麻烦。

        因此,我想我们一见到彼此的身影时,顿时放心不少。我们坐在餐厅的暖炉前的座位上,叫了一瓶上等的红酒,还吃了鲜菇做的前菜、鲜菇羹,以及美味的烤菇。

        他是为了采购家具而到鲁卡来的。他现在经营一家专门进口欧洲家具的公司,而且当然是经营得有声有色。虽然他并不骄傲,也没有暗示什么(他只递给我一张名片,说他开了一家小公司)。不过,我一眼就看出他己经得到世俗社会中所谓的成功。从他的穿箸、说话方式、表情、动作,以及从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我早已心里有数。所谓的“成功”,和他那种人,倒是十分相称的。令人感觉很舒服。

        他说他看过我的所有小说。“我想,或许我和你的观念不同,所追求的目标也不一致。可是,我认为,能对人述说自己的故事,毕竟还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他说。

        的确是相当中肯的意见。“假如能够说得好的话。”我说。

        起先,我们谈了许多有关意大利这个国家的话题。例如,列车总是误点,吃饭的时间太长等等。可是,我也忘了为什么会那样,在第二瓶意大利红葡萄酒送来时,他已经开始述说那个故事了。于是,我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在旁边接腔。我想,他大约很多以前就想告诉别人那个故事了,可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对像。而且,我认为,如果当时不是在意大利中部小镇里一家气氛极佳的餐厅、如果那瓶酒不是香醇可口的八三年份的红酒、如果当时壁炉没有燃着熊熊烈火,或许直到那天晚上我们分手为止,他也不会对我说出那段故事。

        可是,他终究还是说了。

        (3)

        “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他说:“从很小的特候起,我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孩。我总觉得自己的周围彷佛有个无形的框框,我一直小心冀翼的生活,不敢起越那个范围。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一个清楚的指针。那种感觉有点类似行走在标示清楚的高速公路上。例如,公路上有在那个方向要转向右侧车道、前面有弯道、禁止超车等等的标示,只要照着那个指示前进,一切都会非常顺利。无论什么事都一样。只要那么做,每个人都会夸奖我。大家都会佩服我。我想,小时候和我一样乖巧懂事的人,想必也都有同样的想法吧!可是,不久,我却发现了事实并非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村上春树短篇小说集 第13部分阅读 (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