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绣没有走近,只是皱着眉点了点头,“你好多天没有回家了,你爸发了很大的火,我来接你。”
“妈!”高子乔嚷出声来,袁绣止住,“你现在回去之后还能出来,再不回去,你爸发什么样的火我也拦不住。”
高子乔咬了咬牙,回头捶了陈以航一拳,说是先走了,明天再溜出来看他。
阿荏抿了抿唇,拂去遮住眼睛的刘海看他走远。
袁绣走到门边又看了一眼那一抹纯黑的少年身影,以及他旁边模样亲昵的女生。
她坐进了车。
杨昱美还死死盯着窗外。
若是有心人看过去,就会发现,她也早已落满了泪。
袁绣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儿子,目光未抬,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那个小姑娘,是荏荏?”
杨昱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走吧。”车已经开远了,陈以航也淡淡开口。
他们这才发现,忙了一天,竟连一口水都没有喝。陈以航看了一眼女生早已干裂的唇,走到路边的冰淇淋店买了一款她爱的口味,自己则拿着一罐可乐。他们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阿荏问了一句:“以航哥哥,明天你在家吗,我想来陪你。”陈以航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手握着易拉罐有一下没一下无意识地敲着栏杆,他的头发垂在面前,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女孩子就站在他的侧面,如瀑的长发被风吹散,站成一副画卷。
她手中的冰激凌不断被高温融化,像是流了眼泪。
不远处的落日走下了地平线,世界归于一片漆黑。
……
很久很久以后,当阿荏也从他的生命中走丢之后,陈以航便常常会想起今日的这个画面,想起曾有一个眉目清浅如画的女孩子,在他奶奶去世的时候,尝试用自己单薄的青春,去为他撑起一片晴空。
那虽然真的只是一个很低矮、很低矮的天空。
但却是她全部的力量。
杨颂荏的眼里又下起了湿漉漉的雨。
一滴一滴落在风萍的胸前。
“荏荏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跟妈妈说。”风萍掰开小女儿的手臂,将她拽到胸前,看着她哭成兔子的一双红眼睛,又忍不住问了起来。
杨颂荏摊开手心,那里正整齐排列着一根一根刚刚从妈妈头顶上拔下来的白头发。
她一直在长大,妈妈也不可避免地一再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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