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乘火车?〃他让她上车后问。
她说她已步行上下工好几个月了,为了省车钱。老头一下沉默了。他涨了三次房钱,叫人来修屋顶、通下水道、灭蟑螂,统统都由小渔付一半花销。她每回接过账单,不吭声立刻就付钱,根本不向江伟吐一个字。他知道了就是吵和骂,瞪着小渔骂老头,她宁可拿钱买清静。她瞒着所有人吃苦,人总该不来烦她了吧。不然怎样呢?江伟不会说,我戒烟、我不去夜总会、我少和男光棍们下馆子,钱省下你好乘车。他不会的,他只会去闹,闹得赢闹不赢是次要的。〃难怪,你瘦了。〃在门口停车,老头才说。他一路在想这事。她以为他会说:下月你留下车钱再交房钱给我吧。但没有这话,老头那渗透贫穷的骨肉中不存在这种慷慨。他顶多在买进一张旧沙发时,不再把账单给小渔了。瑞塔付了一半沙发钱,从此她便盘据在那沙发上抽烟、看报、染脚趾甲手指甲,还有望影。
&;第7节:少女小渔(7)
一天她望着小渔从她面前走过,进卫生间,突然扬起眉,笑一下。小渔淋浴后,总顺手擦洗浴盆和脸盆。梳妆镜上总是雾腾腾溅满牙膏沫;台子上总有些毛渣,那是老头剪鼻孔毛落下的;地上的彩色碎指甲是瑞塔的。她最想不通的是白色香皂上的污秽指纹,天天洗,天天会再出现。她准备穿衣时,门响一下。门玻璃上方的白漆剥落一小块,她凑上一只眼,却和玻璃那面一只正向内窥的眼撞上。小渔〃哇〃一嗓子,喊出一股血腥。那眼大得吞人一样。她身子慌张地往衣服里钻,门外人却嘎嘎笑起来。拢拢神,她辨出是瑞塔的笑。〃开开门,我紧急需要用马桶!〃
瑞塔撩起裙子坐在马桶上,畅快淋漓地排泄,声如急雨。舒服地长吁和打几个战栗后,她一对大黑眼仍咬住小渔,嚼着和品味她半裸的身子。〃我只想看看,你的奶和臀是不是真的,嘻……〃
小渔不知拿这个连内裤都不穿的女人怎么办。见她慌着穿衣,瑞塔说:〃别怕,他不在家。〃老头现在天天出门,连瑞塔也不知他去忙什么了。
〃告诉你:我要走了。我要嫁个挣钱的体面人去。〃瑞塔说。坐在马桶上趾高气扬起来。小渔问,老头怎么办?
〃他?他不是和你结婚了吗?〃她笑得一脸坏。
〃那不是真的,你知道的!……〃和那老头〃结婚〃?一阵浓烈的耻辱袭向小渔。
〃哦,他妈的谁知道真的假的!〃瑞塔在马桶上架起二郎腿,点上根烟。一会就洒下一层烟灰到地上。〃他对我像畜生对畜生,他对你像人对人!〃
〃我快搬走了!要不,我明天就搬走了!……〃
再一次,小渔想,都是我夹在中间把事弄坏了。〃瑞塔,你别走,你们应该结婚,好好生活!〃
〃结婚?那是人和人的事。畜生和畜生用不着结婚,他们不配结婚,在一块配种,就是了!我得找那么个人:跟他在一块,你不觉得自己是个母畜生。怪吧,跟人在一块,畜生就变得像人了;和畜生在一块,人就变了畜生。〃
〃可是瑞塔,他需要人照顾,他老了呀……〃
〃对了,他老了!两个月后法律才准许你们分居;再有一年才允许你们离婚。剩给我什么呢?他说,他死了只要能有一个人参加他的葬礼,他就不遗憾了。我就做那个惟一参加他葬礼的人?〃
〃他还健康,怎么会死呢?〃
〃他天天喝,天天会死!〃
〃可是,怎么办,他需要你,喜欢你……〃
〃哦,去他的!〃
瑞塔再没回来。老头酒喝得很静。小渔把这静理解成伤感。收拾卫生间,小渔将瑞塔的一只空粉盒扔进垃圾袋,可很快它又回到原位。小渔把这理解为怀念。老头没提过瑞塔,却不止一回脱口喊:〃瑞塔,水开啦。〃他不再在家里拉琴,如瑞塔一直期望的:出去挣钱了。小渔偶尔发现老头天天出门;是去卖艺。
那是个周末,江伟开车带小渔到海边去看手工艺展卖。那里有人在拉小提琴,海风很大,旋律被刮得一截一截,但小渔听出那是老头的琴音。走了大半个市场,并未见拉琴人,总是曲调忽远忽近在人缝里钻。直到风大起来,还来了阵没头没脑的雨,跑散躲雨的人一下空出一整条街,老头才显现出来。
小渔被江伟拉到一个冰淇淋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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