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头发送到他面前,他手指尖凉飕飕地在她头皮上划过,沙啦啦地夸张地响。〃咦,哪儿去了?唉,你别动!……〃
五娟笑道:〃你手那么凉!〃
〃这一动更找不着了!〃
〃前两天我在镜子里看见这儿有好几根白头发。肯定都是礼拜三长出来的。〃
〃礼拜三?〃
〃礼拜三急啊,日子怎么过那么慢!就急出白头发了!〃她半玩笑地说。叹一口气她又说:〃从你搬出去,我长了这么多白头发……〃
〃我那些女同学说你是我姐呢。〃
〃去你的。〃她收回姿势,正色地:〃交朋友可以,不能出那种事,啊?〃晓峰烦躁地一步跳开:〃说什么呀?〃
〃美国这点特浑蛋!家长都死了似的,让十几岁的孩子弄大肚子!〃
他忍无可忍地转身就走。五娟随他走,不去追。果然,他在十步之外停下了,回头,终于慢慢走回来。五娟感到心里有只放风筝的线轱辘,线可以悠悠地放长,也可以稳稳地收短。
第三周
五娟刚起床,发现丈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开灯,看样子他已坐了许久。
〃怎么起这么早?〃
〃嗯。心口痛。〃他无表情地看一眼妻子。
五娟走过去,他拉起她的手。这一拉她知道她走不开了,晓峰不知会等她到几点。想着,她就去看手腕上的表,突然意识到丈夫那对微鼓的眼正研究她。
〃我去给你倒杯水。〃她必须马上给晓峰打个电话,告诉他她的困境。
〃这有水。〃丈夫说。
〃去给你弄点吃的。〃她完全掩饰不住她急于脱身的企图。
丈夫摇摇头,手拉着她不放。她只得坐下,感到浑身的血像奔忙的蚂蚁四面八方飞快地爬。她隔五分钟就瞟一眼墙上的钟,瞟一次钟她臀部就从椅子上提起一点。丈夫嘟嘟囔囔讲他的生意,讲他的病痛,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感到他静下来,手在她手里也松弛了。她问:〃好点了吗?〃他点点头。她再次看钟:八点半。她尚未洗澡、洗头、坐马桶。她正要起身,丈夫突然说:〃你今天不要出去了。〃他的样子竟有点可怜巴巴的。
五娟顿时意识到他的病痛是佯装的,他就是想绊住她,想进一步拆开她和儿子。他一直在怀疑她偷偷去看晓峰,但他从没问过,只在怀疑重的时候把脸拉得特别长。丈夫对晓峰的戒备和妒嫉从一开始就不是继父式的,他似乎嗅出这份母子情感的成分。但一切都不能明言,在母子情感中搜寻罪恶本身是一种罪恶。谁说得清母子之间的感情呢?谁能在这感情上划一道伦理是非的疆界?过分的母爱就不是母爱了吗?丈夫一旦明言,他便大大地理屈了。他只能指桑骂槐地阻挠,他干预得再强硬也不能真正出那口气。
虹←桥←书←吧←bp;第40节:约会(5)
五娟笑笑说:〃谁说要出去啦?〃她进了厨房,给晓峰打电话,那边说晓峰已出来半小时了。上次他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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