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两人同时爆出一阵大笑。此时的他们,有如一面镜子的两边。
“十九年了。”迪睿说道,双眼仍紧盯著杰穆,“天啊,我好想你。”
“我更想你,凯辛。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原谅母亲当初硬生生地拆散你我。”
“不过,杰穆,有位老人却因此得以享受一丝天伦之乐。”迪睿以温和的口吻说道。
“但是,有谁想过,我几乎因为悲伤过度而毁了自己?”杰穆多年以来积压在胸中的委屈与伤痛,终于得到一抒为快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他们不仅骗了每一个人,甚至还想骗我,说你已经死了?我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这全是他们所玩的把戏。连我们的亲生母亲云菡都坚称,说你已不在人世。但是我知道,我这里知道——”他用力一捶前胸———“那是不可能的。最后,她不得不坦白地说出她所做的事。”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杰穆没有再叫过她一声“妈”。
“你应读早一点告诉我才对。”
杰穆挥挥手,“我十五岁时,她才告诉我如何与你取得联系。更何况当时事情已过了五年,我不愿旧事重提。而且,我也不愿让别人由信件中得知我心里的想法。”
“我一回到英国,便立刻写信给你,可是你却一直没有回信。”
“我从来没收到过那些信。这是父亲的命令,而且,又是因为云菡的要求,他才这么做。”
“为什么呢?”
“她不希望勾起回忆。”
迪睿转开视线,“我还记得她送我登船时所说的话,‘凯辛,我不能回去,'她说,’就算我回去了,也无法再生儿育女。你是这世上唯一能延续我娘家香火的人。杰穆是长子,你父亲不会放他走。但是,你,你是我所能给我父亲的一切。凯辛,我爱他。想到他有一天会孤独地离开这个人间,我就心如刀割。在你身上,他便能找到我。你将是他的继承人,是他欢乐的泉源,也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力量。我把你送到他身边去,凯辛,希望你不会因此而恨我。”
“她没有权力这么做!”
“不错。”迪睿说道,“但是,我仍记得船启航时她所流下的泪水。”
两人静静地互视良久后,杰穆才说道,“我知道。我常听见她背著人偷偷哭泣。只是当时我还年轻,无法体会她的心情,更别提原谅她。我甚至硬起心肠,不去理会她和我一样想念著你的这项事实。我拒绝相信,她在对你做了那种事之后,居然还说她是爱你的。我更恨父亲,恨他为何那么宠爱她,连这种事也依著她!父亲年老时,身边只剩下四个儿子,心里难免后悔不该把你送走。每当遇到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向欧玛发脾气,怪他未曾劝阻自己对宠妃如此大方。”
讲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向欧玛望去。谁知,他早已悄悄退了出去,让这对睽违十九载的孪生兄弟,能有机会一诉心中的话语。兄弟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登上阶梯,在杰穆床榻边坐下。
“你原谅她了?”杰穆问道。
“真正认识辛若博之后,我开始比较能体会母亲的心情,也因此更加敬爱我们的外公。杰穆,我爱他的心,和母亲的没有两样。”
“当时我好恨他,因为他,才使你从我身边被带走。”杰穆淡淡地说道。此时,他的语气平静,已无方才的急怒与激动。
两兄弟见面之后,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童年生活的种种,别离后的成长岁月,一直谈到各人的婚姻大事。杰穆已有妻妾无数,因而对迪睿至今尚未成家感到十分诧异。
迪睿告诉他,若不是老侯爵一再催促,自己还真不想定下来呢。话锋转到杰穆的子女身上时,他以颇为自豪的口吻表示,“我有十六个孩子,不过,只有四个是儿子。”
“希望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当中,能有机会见见他们。毕竟,我是他们的叔叔啊。”
“那是当然。”杰穆暗地里有些吃惊。如果凯辛接受欧玛的主意,他不仅会见到杰穆的子女,也会见到所有的后官嫔妃,“欧玛有没有告诉你——”他发现迪睿一脸茫然,立即大吼,“那只该死的老狐狸!他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你回来的原因,对不对?他就会把这种难办的事丢给我!”
迪睿咧嘴一笑,“事实上,他根本没机会说。我们见面后,就一直在谈育马的事。”
“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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