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只舍身兽的死亡都可占据新闻头条,引全城少女落泪,每一只小兽的诞生更是一个节日,永安全市放假一日,为小兽平安生长祈福。而产下小兽的雌兽则可举行大型派对,开演讲,上访谈,俨然民族英雄。
昨天,又一只舍身兽死了。
(bp;我的侄女路佳刚好去云端大厦参观舍身兽,本来兴奋无比,却因为这个意外事件被吓得小脸惨白,回家只会哭也不吃饭,吵着要见写故事的怪人小姨才好。我姐姐与姐夫两个路佳之奴可怜无比打电话给我,勒令我去他们家哄小路佳吃晚饭。
本来在海豚酒吧等着看南方小镇来的猴子翻跟斗表演,不得不打车飞去他们家哄小宝贝开心。小虫嘲笑我:没主见。
我说小虫,你孤独惯了,不知道家族的伟大。
我对兽的家族不了解,但至少对于人,家族是伟大的,似一棵树的根,给你生,给你活,却也让你死,让你死在根上。
但小路佳不懂这些,她还是个小女孩,见我,哭哭啼啼,扑我怀中,叫,小姨。我心也碎了,忙拿黑森林蛋糕出来哄她开心———她爱我,我也爱她。
她说,你知道吗,我看见它死了!我抱她小脑袋,柔声说,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死。
她似懂非懂,说,那么,我们都死了,谁来上班,谁做饭?
我失笑,但又忍不住想到我年幼时候,也有同样伤感,问母亲,等一天,我们都死了,大街空荡荡,谁打扫,多恐怖。
母亲笑,我们死了,新的人又来,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而我们将在远方相见,彼此或许陌生,但始终擦身过。半生缘。
大半个小时,我化身猴子讲笑话翻跟斗,小路佳终于开心,终究是孩子,已经把兽的死亡忘记得干净,大口吃饭就是,怪我姐姐说:今天的牛肉不够嫩。饭后甜点花样太少。
姐姐送我下楼,电梯中我们低声说几句,我问她:那只兽怎么死的。
她皱眉毛:听说很恐怖,用餐刀切开肚皮,肠子流了一地,偏偏这么想死。叹气。
难怪路佳要哭,我一听也几乎昏厥。不过情理之中,每一只舍身兽的死,都是如此惨烈。因生命力太过顽强。要毁灭,手段也极其残酷。
本年度舍身兽之死已经是第六次,纵然保护周密,措施万千,但一月一只,几乎成定理,每月月圆时候,必有舍身兽死,防不胜防。且都无比恐怖。
报纸一般都黑底红字,说:世界上第只舍身兽今日死亡。无数个惊叹号。那个数字,越来越小。
进而详细描述死法,形容词成山,白描也精彩,照片马赛克处理,欲盖弥彰,全市人为之疯狂。
于是新闻就来了:上头头头说:反正舍身兽也死得差不多了,为了避免恶劣的社会影响,决定集体屠杀舍身兽,以绝后患。
全城皆惊。
但娱乐新闻天生爆炸,第二天所有报纸上同一头条:两只舍身兽逃亡,一雌,一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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