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机会去看看他们吧。”
“不了,我早已经离开他们的生命,没必要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席鲁巴停下来,“就在这里吧,再远一些缇奇先生就该担心了。”
辛西娅才发现他们已经远离了湖岸,岸边的缇奇和克洛斯看起来有些朦胧。这里应该是很深的地方,但湖水仍然只没过脚踝。
“如果你也像曾经的我一样对自身充满疑惑,那就让我们的‘母亲’来告诉你一切吧。”
席鲁巴她的松开手。湖水慢慢上涨,其实是辛西娅在下沉,奇异的是她却并未感到任何不安。没有温度又柔和异常的触感将她包裹其中,她好像沉到了很深的地方,或许又没有那么深。湖面之上的景象被无色的水波隐去,湖面之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无所有、静谧无声。圣洁之心彻底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发于灵魂的鼓动,如同回到了母胎之中,只有安宁又平和的回响。
辛西娅闭上眼,湖水似乎渗进了身体里,比七千年更为久远的往事蜂拥而至。
月之民本不叫月之民,那是这个世界曾经的住民给予他们的称呼。但正如千年伯爵和塞拉斯·坎贝尔所言,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无法计数的时间之前,月之民的世界就已毁灭,遗留下来的人离开化为乌有的故土,踏上了没有尽头的流浪之途。
出于对死亡的抗拒,月之民曾向信仰的神明祈求长生,但他们没有想到,神明允诺的那一天便是灭亡的开始。
他们的灵魂永生不死,即便肉体灰飞烟灭也能以原本的姿态重生,不断延续直至永远。然而死与生本该循环往复,不死不灭也就意味着没有新生。日复一日,神恩终是变成了神罚,在获得永生的同时,这一族彻底失去了未来。
七千年前降临这个世界时,月之民曾试图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以逃脱永生的诅咒。但即使成功与这个世界的法则相连,与人类结合,他们依然无法以正常的方式诞下后代,也无法彻底死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所爱的人类逐一离去,留下他们在永恒中走向绝望。
最后,他们决定归还神的恩泽,将“生”与“死”一并放弃。
漫长的折磨终于宣告终结,那之后,整个民族都彻底消失了,大洪水后新生的人类历史中已没有月之民的半点痕迹,只有自七千年起就注视着这个世界的千年伯爵,和记录历史真实面貌的书翁一族还记得他们。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月之民的神殿沉入山中。直到五十几年前,神殿中不为人知地诞生了新的灵魂——
没有记忆、没有过去、完全空白的、崭新的灵魂。
‘为什么只有我和席鲁巴?’
遥远的故事结束了,辛西娅如此问道。圣湖没有回答她,苍凉的回忆融化在湖水中一并退去,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岸上,缇奇抱着她坐在岸边,在她睁开眼后才松了一口气。
传承依然在血脉里流动,逐渐沉入灵魂深处。辛西娅一动不动地躺着,仰头看向缇奇,目光极深极远,像是要将他镌刻进灵肉骨血里。这种几近炙热的注视让缇奇心中一动,碍于还有旁人在场,他只克制地在她的额间印下轻吻。
“哪里难受吗?”
辛西娅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庆幸,还好你不是人类。”
有些相遇一生只会有一次,错过了便是永远。在无尽的时光面前,人类从生到死的过程如流萤般转瞬即逝,这才是席鲁巴不愿意去见维罗妮卡的真正原因。
而她是何其幸运,能够在此生与缇奇重逢,诺亚不休的传承本就无限接近于永生,他们和月之民是一样的。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讽刺,辛西娅能够理解先辈们无死无生的痛苦,但现在她必须依靠这份被视为诅咒的“神恩”活下去,直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别担心,我没事。”辛西娅坐起来,身体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数月来堆积的疲惫不翼而飞,变得轻松无比。想到席鲁巴的话,她撩开衣袖,果不其然,手臂上的新伤旧痕也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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