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吃完了一小碗饭,阮悦熙的手脚终于稍稍有了些劲。她迫不及待地拉住顾笙,问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顾笙也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拿一样东西给她看。
顾笙在带来的行李箱里翻找片刻,然后拿着一本一指厚的记事本给了她。阮悦熙翻开,发现里面全都是熟悉的钢笔字迹,靠后些页数上,甚至每一个字的收尾都能看出下笔者手指微微的颤抖。
“爷爷给我的。他说这是病确诊之后就开始在写的。他把所有记得的,关于你的一切事情都写在了这里面。他希望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看到这些,能更加了解你。”
本子上的每一篇日记都没有浮华词藻,只是很认真地在回忆着她成长过程中的细节。小到连她喜欢几点起床,几点睡觉,爱吃什么牌子的零食这样的事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是她喜欢吃的菜,爷爷都将材料做法全一步步详细记了下来。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阮悦熙翻了几页就立马合上笔记本,眼泪簌簌地又开始落。她怕自己眼泪模糊掉了上面的钢笔墨水,她甚至根本都没勇气看完。
“只是想等你真正接受了这个现实才能拿给你看,”顾笙揽过她,拍了拍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如果是像你之前那样,抱着不愿接受现实的心情,我即使给你看了这个,也只会让你更加抱着幻觉期待;可是现在你很清楚,爷爷不会再回来了。这些与其说这些是回忆,我是更希望你把它看做新的一个开始。日记只是告诉你,你爱的这个人并没有走太远,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陪伴你而已。”
“可是见不到了,连爷爷都见不到……”
“是见不到。可只是因为不能面对面,你就轻易把自己和爷爷的情感,看成这样那样容易被击垮摧毁的东西吗?至少我是不相信,空间时间的距离能让这种感情变淡薄。并不一定是见面就算做陪伴,只要那个人在你还在你心里,那不论他在哪里,过了多少年,他都还是在你身边的,这种相互的情感都是不能被磨灭的。只有当你心里没有了那个人,你已经想不起他了,这才是那个人真正的离去和消失。”
阮悦熙闭着眼,也不管眼泪是不是蹭脏了他衣服,就靠在这个男人怀里,听到隔着衬衫,皮肤,肌肉骨骼之后,还能隐约传来的有力心跳。等他身上的力量让她渐渐安定下来之后,她忽然小声问他:“所以……你也觉得,你的妈妈也在还在陪着你,对吗?”
“是。我从没觉得我妈离我有多远,她一直在我能想起来的地方,活在这里。”顾笙说着,牵着她得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就像我们身边离去的那些人,我们之所以思念他们的,并不是因为那具有血有肉的实体,而是珍惜在这么多年里,他们为我们做的事,对我们说的话,和真实表达出来的爱。这些也是我们去爱他们的原因。可是这些东西,不会随着实体的腐朽而消失,它失去一个身体作为载体之后,就转移进了我们的记忆里。所以他们只是从有形的陪伴变成了无形的,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消失了。”
爱。
阮悦熙沉默地想了这个字好久。
是啊,爱怎么会消失呢。哪怕爷爷并不在她身边了,可是起码还有这本日记,那是爷爷真真实实一笔一划记录下来的,爱她的情感。比起能存进脑海里的回忆,爷爷把对她所有情感都从一具离去的腐朽*上转移到了这本日记上,成了同样还可以被她感知和体会的实体。这个几乎像她父亲一样陪伴她成长了二十年的人,是在用这样一种可以接替下去的方式,来延续她对自己的这份深沉情感。
“顾笙……”
静默良久,阮悦熙终于抬起头,鼻尖红红的,眼眶里依旧是一层迷蒙晶莹,只是她终于在这么多天之后,微微扬起了嘴角。
“爷爷和妈妈,都还在陪着我们的对吧……他们如果在那个世界遇见了,会认识,会说起我们么?”
“也许会吧。”
顾笙低头,在她微微颤抖的眼睫上一吻。
“那就好了……这样,爷爷和妈妈应该都不会孤单了……或者,爷爷还能遇上我爸爸的,那以前的不高兴,或许也可以解开了,在那个世界还是父子……”
阮悦熙越说越小声,只是眼泪一直在悄无声息的翻滚。直到最后终于太累,几夜不曾好好合眼的倦意将她渐渐地在吞没。而这也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如此安心的接受困倦。
只是在即将被睡意模糊掉思维之前,她的脑海里,忽然隐约浮现起曾经一句令她最深刻的台词:
「死亡可能只是一道门。
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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