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证据袋吗?”
“不用了,谢谢。”马卡姆严肃地说。
日记本的红色皮革封面很干燥,上面有裂纹。它容易被烧着。
第一章
四年之后
刚刚修剪过的草坪和鲜花散发的香气从医院的窗口飘向地狱。
春天来了,尼科尔?吉拉德想。我该走了。她靠在床上,把手伸进床垫下面,抽出那把偷来的外科手术剪。剪刀刃呈弧形,薄薄的,闪闪发光,很锋利。她恐惧地看了一眼房门,但门仍是关着的。她不知道白天值班的护士还有多久才走。
尼科尔用左手抓住剪子,笨拙地剪断右胳膊上固定输液管的白胶布。然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抓住那硬塑料管慢慢地拔了出来。很疼——比她预计的要疼得多——可是还能忍受。还流了一点血,因此她把面巾纸按在出血点上。
出血停止后,尼科尔滑到床边,双脚着地,然后站了起来。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可是过了一会儿,屋子就不那么转了。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她拉起窗扇,一个膝盖跪到窗棂上,慢慢地撑着上了狭窄的外侧窗台。整个世界一阵旋转,那是由楼的高度和镇静剂造成的眩晕。她紧紧地抓住窗框。
临床试验(4)
尼科尔本以为自己会恐惧得不知所措——她从来就不喜欢爬高——可是这阵眩晕纯属生理现象。她在自己身上寻找惊慌的迹象,可是一点儿都没找见,就连能称得上焦虑的感觉都没有。这是经常发生的事,她想,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当你没有别的好办法而只能从医院窗口跳出去的时候,常有这种情况。她试着想像自己在下面的人看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笑了。
这个医院的建筑呈马蹄形;她的病房是在短的一翼,在二楼上。下面的院子正沐浴着早晨清新的阳光,院子里满是人,他们坐在折叠椅上,面向一个临时舞台。凉爽的风吹向尼科尔,进入她那又轻又薄的医院长衫,使它微微飘荡。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注意到她;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以及她身后的夕阳上。她现在不觉得那么晕了,于是全神贯注地去听下面扩音器里传来的说话声。
“因此我非常荣幸地介绍弗农?弗莱彻牧师大人,他是中西部福音派教会基金会的会长、中西部免疫学研究所下属的大学医院艾滋病研究中心的主要赞助人。弗莱彻牧师大人已经——”
“靠宗教发了大财。”有个人小声说。
迪伦?艾斯转过头去,对着巴里?萨斯克皱皱眉头。巴里有时意识不到他的幽默在什么时候不合时宜。迪伦虽然也看不上弗莱彻,但他相信这一具体的慈善之举是真诚的。对于一个福音派教会的基金会来说,资助一个艾滋病研究中心肯定是最不会引起非议的慈善动机了。基金会款项的来源并不是什么秘密,它来自弗莱彻的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网络。
中西部免疫学研究所的所长马克?阿占特医生结束了辞藻华丽的介绍。阿占特个子高高的,像罗伯特?雷德福一样英俊,穿着一套新熨好的灰色浅条纹西装。当弗莱彻牧师来到讲坛前时,他退到了后面。
弗莱彻穿着绿色亚麻运动服上衣和卡其布长裤,他在阿占特旁边显得又矮又胖。然而当他那热情的男中音在人群上方滚动的时候,当他开始讲话阐明中西部免疫学研究所的宗旨是消灭“艾滋病灾祸”的时候,人们对他的印象发生了变化。弗莱彻一边抚摸着自己浓密的银白长发,一边讲述着宗教教义和宗教格言,还有自我贬低的幽默穿插其间,具有神奇的魅力。
“这个研究所将处于免疫学研究的前沿。”弗莱彻说,他的声音通过几个扩音器在空中回荡。“有那么多的上帝的儿女那么早就被病魔夺走了,是那么不公正,我们绝不能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我们承诺要继续支持这个研究所,既提供经费又提供物资,直到找出治疗艾滋病的方法为止。”
他还说了许多诸如此类的话;过了一会儿,迪伦把目光移到坐在讲坛后面的那些大人物身上,他看见了政府的艾滋病研究项目负责人彼得?罗萨蒂医生,那人常在广播电视网的新闻节目里发表讲话。在那些西装笔挺的人士当中,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年轻女人,她那蓬松的红头发披在肩上。她穿着黑色丝绸衬衫和红色短裙,在这种场合穿这样的裙子只能说勉强过得去。迪伦用胳膊肘捅了捅巴里。“这个红头发是谁啊?”
巴里往椅背靠了靠,轻声说:“那是弗莱彻的女儿克里斯汀。”
“那是弗莱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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