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和护士长带来的一班人马走了,迢迢溜了进来,幸灾乐祸似的说:挨批判了吧?活该!
你怎么这样啊,见人家挨批评,就像是自己受到表扬一样,境界太低,唉,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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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嘘了一声,示意我把分贝压低一点,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帮帮我,行吗?
责无旁贷,尽管说,我回答得相当的仗义,有点疑似老江湖的味道。
这……叫我怎么跟你说呢,迢迢的表情突然变得丰富起来,五官也妖冶起来,一副做秀的样子,很超女。
你是不是恋爱了?我高瞻远瞩地做出了判断。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迢迢真草根,眉眼间居然露出惊讶的神情——我怎么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一切早就写在你那春情洋溢的瞳孔里了,傻子也瞧得出来。
但是我却故意矜持地说:因为我比你大嘛,这很正常。
是,我是在恋爱……她仿佛怕是泄露自己的什么秘密似的,吞吞吐吐,羞羞答答,就跟得了禽流感差不多。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你的那个情郎的?我问道,还把双臂松松垮垮地交叉在胸前。
不是认识了一个,而是俩,她说,
这下子惊讶得是我了: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好了吧,不搞是不搞,一搞就成双成对的。
迢迢正要跟我解释,门外有人叫她,他赶紧出去了,功夫不大,又匆匆回来了,说我隔壁的女孩自杀了。我说不可能,刚才我还看见她来着。迢迢说她留了一封遗书,在病房里。
那个女孩挨门挨户送完生日蛋糕,就穿过长长的走廊,出了医院,再也没有回来,而是叫了一辆出租车,这是门卫说的。寻找到她的尸体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死的时候刚刚十九岁。
她在十九岁上定了格,不会再大,更不会老,她永远永远是十九岁,我不知道是该惋惜她,还是羡慕她。
被开垦的处女地
那个女孩的死,给我很大的震撼,震撼的不是自己干掉自己这件事本身,而是她死的理由。她在遗书上说:病痛她能忍受,不能忍受的是因为服用激素而使自己的形象被糟蹋,她爱自己的形象胜过爱生命。我觉得她活得比我有价值,起码她心目中有比生命更值得尊重的东西,而我呢,除了命,就不知道再有什么可以珍惜了。
也许,我真该去信仰一点啥,才对。
不知道拿爱情作为信仰,算不算一种理想和抱负。不管算不算,反正在翩翩第三次来医院的时候,我们双双落入了情网。我吻她时,她说:我们都不是随便的人吧。我说,我们随便起来不是人。她就狠狠地咬了我舌头一下。那个吻,我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一直吻到两个人都跟支气管炎患者一样哮喘起来为止。
事后,我们两个为先谁吻得谁辩论了很久,始终没个结果。我恍惚记得她进屋来就问我,她有什么变化没有,我说没有,她说你再仔细看看,我就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绯红的小脸,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一般,等她揭开谜底说她的变化是她把她的牙箍摘掉的时候,我们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那时侯的她,薄薄的唇线分明的嘴唇和光滑的几近于透明的颧骨显得是那么年轻,而我,既不是青年,也不是中年,我的年纪正好介乎于两者之间,遗憾的是,两者又都不肯接受我。倒叫我没了归属感。她告诉我说她不是处女了。我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处女。这句话,竟像点燃了导火索的炸药库,迸发出一股子末日降临的劲头来,直到我们弹尽粮绝才肯罢休。翩翩一边把散乱了的披肩长发梳好,一边说:我实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你看你,说是个病人,一场世纪大战下来居然连喘都不喘。我刚才确实毫无疲惫感,经她这么一提醒,马上就觉得气喘起来,心跳也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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