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的报时女音刚刚机械化地响起。
车厢里寂寥空洞,偶尔几处私语。睡着的,躺着的,横七竖八,各有各的梦。
万家灯火明灭之后的原野,纯然的黑,快要看瞎了苏以荷的眼。
努力仰首睁大眼,还是没有用。
我是应该哭的吧。
苏以荷想。
于是苏以荷就真的趴在列车的窗子上,大声地哭了出来。
不要听话,不要乖巧,不要形象。让那些东西统统化为灰烬,统统被决堤的眼泪湮没直至溃烂吧。
呜咽的声音被掩藏在轰隆隆的火车行进中,肩膀是越抖动越脆弱趋于破碎的坚强。
苏以荷想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狠狠地哭。
阿妈,你说只要我听话懂事,就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阿妈,你骗我的是不是。
寂寞是鬼,咬得往事支离破碎。
所谓的美好,都只是悲痛的铺垫。
越渴望幸福,就越承受不起反差。
因着带动火车轱辘摩擦铁轨轰隆的声响,像是想摆脱过往的怒吼,也许整个车厢里的人都不曾发现,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一抹哀伤正无可压抑地上演。
也许,是有那么一个人,真切地知道,并且一直看着那股悲伤如何酝酿成喷薄的箭,将那瘦小的身躯彻底地伤了。
只是大雾弥漫寒潭的眼神,似乎没有焦距,只是盯着那个背影,望下去,望进去。
只有没有学会哭泣把箭矢刺进心窝的人,才会让悲伤升华成雾气,弥漫双眼,尽是空茫神色。
凌晨四点二十三分,火车停靠在服务区。
苏以荷看着车窗外醒目的电子显示器,呆滞了半响,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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