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纬芝确知自己已经打中了要害,抿嘴一笑道:“知道的人不算少,但能看到您这样双手抱肩眉头紧锁的人,很少。”
袁再春说:“你的意思是,我在公开场合,不要双手抱肩?”
罗纬芝说:“偶尔一下没关系,常常出现这姿势,就是一个负面信息。”
袁再春嘀咕了一声,说:“如果我忘了怎么办?”
罗纬芝觉得这老头挺可爱的,就说:“您不是永远穿着白大衣吗?就把手揣到兜里,那样你就很难双手抱肩了。”
袁再春点头道:“这法子好。”
两人走出会议室,袁再春说:“有时间咱们可以好好聊聊。”
这正合罗纬芝的心意。她赶快落实:“您何时有时间?”
走上一条松林小道。几百年的古松苍老地屹立着,松枝从顶端向下纷披而垂,整株树在春风中摇曳不停。新生的枝芽和经冬的枝叶,绿的分明不同。新的芽叶内藏着娇黄,老的叶子则是饱经沧桑的苦绿。但它们齐心合力地营造着春天的气息,吐放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松之气息。
袁再春深吸一口气道:“我算不上忙。真正忙的是一线的医生护士,还有殡葬工人们。对于这样一种来势汹汹的新型病毒,我们是被动挨打。在敌情不清的时候,一切都是盲人摸象。”
罗纬芝说:“我已经看了有关资料,觉得于增风先生对花冠病毒的描述很珍贵,既理性又感性。我希望能见见他。”罗纬芝准备开始自己的第一份采访,她明白要想见到于增风这样的大忙人,没有总指挥的特批,门儿也没有。
不料,袁再春陡然间变了脸,毫无商榷地回复:“你不能见他。”
罗纬芝好生纳闷:“为什么?”
袁再春似乎觉察到自己的强硬和失态,解释道:“他本人在区,你在区。
如何能见?“
罗纬芝噤了声。这的确是目前不可逾越的障碍。于增风作为直接解剖花冠病毒死亡病例的医生,肯定背负着高度危险,哪里能够说见就见呢!
看到罗纬芝灰心丧气的样子,袁再春动了恻隐之心,他叫来自己的秘书朱伦,让他给罗纬芝找出一份资料。这是于增风关于花冠病毒的思考。因为没有正式发表,尚处在内部传阅阶段。
晚上,罗纬芝在自己居住的207房间,打开了资料。封闭的白色纸袋里,原以为是很严谨的资料,不料却很杂乱,一堆草稿,七零八落。罗纬芝刚看了几页,就忙不迭地收了起来。一种冰冷的气息从纸袋中弥漫而出,森严可怖。这种医疗文件,还是大白天艳阳高照时分看吧。不然的话,就算是有李元送给她的白色粉末相助,只怕也睡不着。这些日子,借助李元的1号,她真是夜夜安眠。
第二天上午,果真是阳春三月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明亮得像铜锣,暖风撩得人鼻孔痒痒。罗纬芝开始阅看于增风的医学文件。
花冠病毒有长达一周的潜伏期。起病并不很急骤,甚至可以说有一点温文尔雅。最初对人体的进犯,是轻微与缓和的,像一场风寒引起的感冒。之后逐渐发病,轻微的头痛和浑身酸痛日趋严重,发热伴随着咳嗽,痰中开始出现血丝。直到这时,病人的全身状况也不是很不堪,有些人甚至可以坚持上班。正因为这种欺骗性,才使它后续的杀伤力变得极为凶残。持续不断的头痛和酸痛,加之越来越频烈的咳嗽,终于在某一个时段,引发不可抑制的腹泻。刚开始泻的是粪便,然后就是灰红颜色的液体,之后水中出现米粒样的碎片。病人常常在出现腹泻后的几十个小时内死亡,因为那些排泄物,并不是普通的食物残渣,而是被病毒分解的肠管。那些米粒样的东西,就是脱落的肠黏膜。想象一下,一个人肝肠寸断是什么景象!对于花冠病毒感染来说,这不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血腥现实。
于增风附有多例病理解剖报告。
其中最早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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