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进省城社会做餐饮以后,一干就是十年,在大堂里,在一个个包间中,在餐桌上,在足浴房里,她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听说过,什么样的勾当没见过?经历得多了,也就把社会上的一切看淡了。
安阳对她这一番话,表示充分的理解。只因安阳初到省城时,也在餐厅里干过。他晓得她说的确是实情。
任红锦和李昌芸死后,安阳的心底深处,对她产生隐隐的怀疑以后,才陡地感到,她虽是他的妻子,他对她的了解却十分有限。现在连警方都怀疑到了她的头上,安阳觉得事态严重了。
若是在这个关健时刻,任玉巧再横插进来,岂不乱了套,把一盆水越搅越混了?
故而安阳不敢贸然去见任玉巧,不想主动给她打电话。他想等待事情有了一个结果,明朗以后,才和任玉巧联系。
也正因为这样,当年他和任玉巧、任红锦之间的历历往事,不断地浮上他的心头,不断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的,是的,就是在那个夏天,在短短的一周时间里,他和山乡里性格、长相截然不同的两个女人有了亲密关系。
任玉巧比他大,正如他那时称呼她的,完全可以做他的姐姐,大姐姐。她是个寡妇,多少年里都没挨过男人了,田土都干枯板结了,不会再怀上娃崽了。安阳和她交往,纯粹是贪欢,是相互满足和需要,似乎可以不负任何责任。
而任红锦虽是个已婚妇女,却比他小,又是朋友之妻,她找安阳的目的性十分明确,那就是为了遮丑,要怀上一个娃娃。安阳的内心深处,对于和她的交往,始终是忐忑不安的。他也很难想象,怎么把这一层关系维持下去。
他一下子处于两个女人的夹缝之中。
实事求是地说,起先他还有一点歉疚,一点惶恐不安,一点不知所措。而当真正地和两个女人相好以后,他还暗暗地有点儿窃喜,有一种捡便宜的快感,一种意得志满的自足之感。
要晓得,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凉水井乡间,在众人眼里,他是个讨不起婆娘的单身汉,一个连媒婆都不愿上门来提亲的光棍啊!
任玉巧是明了他和她们俩的双重关系的,事实上是她把他扯进了这个怪圈,推进了任红锦的怀抱。
而任红锦呢,对他和任玉巧的关系,则是完全蒙在鼓里,不晓得的。
缠溪之恋十
七天一次场街,在春夏之际忙忙碌碌的农事中,眨个眼的工夫就过去了。
太阳出得大,凉水井寨子上,连续几天,乡亲们都在把前一阵收获的油菜籽摊晒在阳光下。和油菜籽一起晒的,还有麦子,还有吃不完的胡豆。
(bp;油菜籽和麦子是自家吃的,而胡豆晒干后多半是留给外出打工的青壮汉子们的。他们回到山寨上来,炒来吃也可以,带到打工的城市里去也可以。穷乡僻壤,实在也没多少可以带出去的东西。
秧子栽下去了,头道包谷也薅完了,农活上没多少事情。
安阳也在自家小院坝摊晒菜籽和麦子,隔开一段时辰,他就用一个推笊翻晒油菜籽,顺便不费劲地吆赶几声贪嘴的麻雀,不花多少力气的。菜籽榨了油,出外打工时可以带出去,麦子晒干以后,安阳只想留下一小部分,其他都挑去卖掉算了。
在屋檐遮下的阴影里干坐着,闲得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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