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潮湿,苍蝇蚊子成群结队。等公社兽医站的兽医老管坐着木筏子渡过洪水暴
涨的河流来到杏园猪场时,“碰头疯”们的尸体已经膨胀如鼓,并散发出扑鼻的
恶臭。老管穿着高筒胶皮雨靴和胶皮雨衣,戴着口罩,站在猪圈墙外,往里一望,
说:“急性丹毒,赶快焚烧掩埋!”
猪场的人——当然逃不了莫言——在老管的指挥下把五头“碰头疯”拖出圈,
拉到杏园的东南角上,挖了一个坑——只挖了半米深,地下水就汹涌地冒出来—
—扔下去,倒上煤油,点火焚烧。那正是多刮东南风的季节,携带着恶臭的浓烟
(bp;笼罩着猪场并飘向村庄——这帮混蛋,选择的焚尸地点欠妥——我将嘴巴扎到泥
里,抵挡了那世间最可怕的气味。事后我才知道,就在焚尸的前一个夜里,刁小
三已经跳出猪圈,泅过沟渠,逃向东方广阔的原野,猪场被严重毒化的空气,没
对它的健康造成任何影响。
接下来的事情,你肯定听闻,但你没有目睹。病毒迅速蔓延,猪场的八百余
头猪,包括那二十八头临产的母猪,几乎无一幸免地被传染。我没染病,是我的
免疫力强大,也与白氏在我的饲料里添加了大量的大蒜有关。她念念叨叨地对我
说:十六啊,十六,不要怕辣,大蒜百毒不侵。我深知这病的厉害,为了活命,
辣怕什么?在那些日子里,与其说我吃的是成桶的饲料,不如说我吃的是成桶的
蒜泥!我被辣得眼泪汪汪,大汗淋漓,口腔黏膜受损,就这样我幸运地躲过了一
劫。
众猪染病之后,又有几个兽医渡河过来。其中还有一个身体粗壮结实满脸粉
刺的女性,人称她为于站长。她作风刚硬,指挥若定。她在猪场办公室里往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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