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赴一个多年前就确定了的、不容更改的约会。
与母猪小花结伴逃离猪场算来已将近四年,但即便是蒙上眼睛我也可以回到
杏园猪场,因为暖洋洋的西风里有杏花的香气,因为那里毕竟是我的故乡。我沿
着河堤顶部那条虽然狭窄但十分平坦的道路西行。河堤的南边是广阔的原野,河
堤的北边是连绵起伏的红柳丛。河堤两边的斜坡上,生长着枯瘦的紫穗槐,紫穗
槐上爬满疯狂的瓜蒌藤蔓,藤蔓上白花簇簇,散发着类似丁香的沉闷香气。
月亮当然很好,但与我对你重墨浓彩地描绘过的那两个月亮相比,这一晚上
的月亮高高在上,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它不再降低高度、变化颜色陪伴我,追逐
我,而像一个坐在高辕的马车上、头上戴着插满羽毛的帽子、脸上罩着洁白的面
纱、匆匆赶路的贵妇。
到达蓝脸那一亩六分顽固土地时,我立住了追赶着月亮匆匆西行的蹄爪。我
向南看,看到蓝脸土地两侧西门屯大队的土地里,栽满叶片肥大的桑树,桑树下,
有几个借着月亮采桑的女人。这情景让我心中一动,我知道毛泽东之后的农村,
已经发生了变化。蓝脸的土地上,种植的依然是麦子,依然是那古老的品种。两
侧土地里的桑树发达的根系显然霸去了他土地的营养,起码有四垄麦子受到了明
显的影响:低矮纤弱,麦穗瘦小如苍蝇。这很可能又是洪泰岳整治蓝脸的阴招,
看你单干户如何抵挡。我看到,月亮下,桑树旁,一条人影在晃荡。他深挖沟,
光脊梁,誓与人民公社争短长。他在自家土地与生产大队的桑树问,挖出了一条
窄而深的沟,许多黄色的桑根被他用锋利的铁锹斩断。这件事,似乎非同寻常。
在自家土地上挖沟,原本无可厚非,但斩断生产队的树根,又有破坏集体财产之
嫌。我遥远地看着老蓝脸黑熊般笨拙的身体和莽撞的动作,心中一时茫然。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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