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本没看过。我哑然失笑,说你这丫头,真逗,那你就看这本吧。我拿出一
摞传阅文件,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偷眼看她,屁股很实地坐在沙发上,背也靠实
落了,双腿并拢支起,将那本《家畜常见病防治手册》放在膝盖上,极其入神地
读着,一边读还一边低声地念出来。这是乡间那些文化不高的老农读书的方式。
我悄悄地笑了。偶尔有人到办公室来找我,见一个年轻姑娘在,脸上便有些尴尬,
但当我对他们说这是庞书记的妹妹时,他们的神情马上便变得毕敬毕恭。我知道
他们心里怎么想。他们绝不会想蓝县长与庞春苗有什么暖昧之事,他们想的是蓝
县长与庞书记关系非同一般。我必须承认,虽然并不是因为她我才周末不回家,
但她的出现使我更不想回家了。
这一次她没有穿那件红裙子,我想也许是我曾经跟她开过的玩笑起了作用。
我上次看着她的裙子对她说:“春苗,我昨天给庞大叔打电话了,让他给你买件
新裙子。”她红着脸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赶紧说:“逗你玩呢。”这次
她穿着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上身穿一件白色半袖小衫,依然是鸡心领、领边蕾丝
针织什么的,脖子上还是红绳绿玉。她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脸白得不对劲,目
光发直。我急忙问:怎么啦?她看我一眼,撇撇嘴,“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个星期日,办公楼里有人加班。我手足无措,慌忙把门打开。她的哭声像一群
鸟,飞到走廊里。我急忙把门关上,又把窗关上。在我的一生中还从来没碰到过
这样的棘手问题,我搓着手,像一只初被关进铁笼的焦躁猴子,一边转圈,一边
低声劝解:“春苗春苗春苗,别哭别哭别哭……”她肆元忌惮地哭着,声音更加
响亮。我又想拉开门,马上又意识到绝对不能开门。我坐在她身边,出汗的右手
抓着她冰凉的右手,左胳膊从她背后揽过去,左手拍打着她的肩头,连连劝解:
“别哭别哭,有什么事跟大哥说,在这高密县城里,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欺负
我们春苗姑娘?告诉大哥,大哥去把他的头拧转一百八十度……”但她只是哭。
闭着眼哭,大张着嘴巴,像个任性的小女孩。珍珠般的泪珠,一串串地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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