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左手接住,用右手抹右边的眼泪。牛胯骨仿佛一只白色的鼬鼠,在他双手之间
跳跃。掌声雷动。隐隐听到了警车的声音。洪泰岳更加激愤地数说着:说到了1991
年,这小子又把奸计想。
他要把全体村民赶出村,把村庄变成旅游场。
他要把万亩良田全毁掉,建球场,建赌场,开妓院,开澡堂,把社会主义西
门屯,变成帝国主义游乐场。
同志们啊,众老乡,手拍胸膛想一想,阶级斗争该不该抓?
西门金龙该不该杀?哪怕他财大气粗根子硬,哪怕他兄弟解放当县长,团结
起来力量大,把反动分子一扫光,一扫光啊一扫光……
围观者起哄架秧,有的骂,有的笑,有的跺脚有的跳,县府门前乱成一团。
我原本还想找个恰当的机会,下车去,仗着一个村的熟关系,劝说他们离去。但
洪泰岳的快板中,已经把我当成了金龙的靠山。如果我出去,面对着这些被煽热
了的群众,后果不堪设想。我戴上墨镜,遮掩着自己的面孔,往后张望,盼望着
警察快来解围。我看到十几个警察挥舞着警棍,在人群外——其实也是在人群中
咋呼。不断涌上来的人,把警察也围了起来。
我扶正墨镜,又找了一顶蓝色旅游帽扣到头上,尽量地遮盖着半边蓝脸,然
后拉开了车门。
“县长,您千万别下去。”小胡惊叫着。
我钻出车门,弯着腰往前冲。有一条腿伸过来,使了个小绊子,我实实在在
地趴在了地上。眼镜断了腿,旅游帽飞到一边。我的脸感触到被正午的太阳烘烤
得滚烫的水泥地面,嘴唇和鼻子都很痛。极端绝望的情绪控制着我,就这样死了
倒也省事,很可能落个因公殉职,但我想到了庞春苗,我不能不见她一面就这样
死去,哪怕她已经死去我也要见见她的尸首。我爬起来,四周立即响起炸雷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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