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停了曲久,可那曲调还依然在玄烨的耳边低吟。
“玄烨?”
玄烨睁开双眸,便见宁芳立在自己面前的门槛子上,一派天真的笑望着,烛光浅浅地散在她周身,依如往昔,可印在自己瞳孔里的颜色却变了,焉然成了温笑等着他归家的少女。
那夹着面袭来的情潮与头脑里半清醒的凄凉同时左右着他。
爱吗?爱!
能爱吗?——不能……
玄烨的这一番天人交战,宁芳并不知道,只见他凝着眉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便自个儿也更着烦愁。提了步正想上前,一股子疼痛忽然间由下腹间爆开,真真是冷汗直流,在加上立在门槛上,便不自觉摔在地上,还扭伤了脚腕子。
在宁芳神情转变的霎那,什么都已不再重要,玄烨快步上前扶住宁芳的上半身,却仍旧没能挽救她的脚。
“怎么了怎么了?”
宁芳紧咬着下唇,紧抓着玄烨的臂膀,承受那阵阵的刺痛。额头上的冷汗直滑滑地流。
玄烨感觉到了她的痛苦,因为抓着他臂膀的柔弱之手此刻深深掐进了他的肉里。
恐惧,害怕,惊慌,发憷……等等等等的反应一股脑袭来哪里还会去在乎怎么面对。
“来人!来人——太医呢?太医呢——!?快传太医,快把所有太医都传——”
玄烨惊恐的声音在把她抱起的霎那消声了。
顺着宁芳白色寝服大摊着居在地上的红色分外鲜明,在浑黄的光线里泛着黑色的光。
“……来人——!!!”
这一生,我们有太多牵拌,无时无刻不处在痛苦与承受中。可我们最在意的是什么?是自己吗?不是,自己从来不是最可以承受痛苦的寄托。
那些在酷刑里背弃信仰的人,从来不是背弃信仰。苟颜谗喘活着的理由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对未来说不明道不清的希望与期许,才是苟活的意义。
人的肉体很脆弱,可我们的意志却无比坚强。
可坚强的又何尝会永远坚强?当信仰不在是信仰,当坚强遇到活的意义,当我们不得不直面活的意义的死亡,一切,一切——的信仰与坚强,都只不过是沙地里的一滴露水。
生命从来都是如此,看起来一清二白,却处处都是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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