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我们回来,我们给你带好吃的。”女孩说。
“很快就会见面,时间象小桥下的流水。”他说。
他的手机押在门口的一家杂货店,他在那家福建人开的食杂店里曾经买过许多面包、五香花生、夹心饼干、火腿肠、香烟、啤酒,直至出现经济危机欠下钱款。那个福建人不再相信他。录音机抵押在桥边的一家羊汤馆。皮夹克被低价卖给了一个办假身份证的朋友。
房间里剩下唯一重要的东西是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酱油瓶、醋瓶、油瓶都是空的。菜板上扔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它切菜了。有一天他可能会说服自己用它杀死自己。抽屉里的白糖早吃光了,仍残留着一股亲切、温馨的香甜气味。他欠房东房租,羞于与房东夫妇进行解释。从早到晚他躺在被窝里看电视。他的衣兜里还剩下五块钱。他在等待着最为艰难时刻的到来。
他在等待着冥冥中的一个声音。
他来到院中,房东一家已经睡下。他们一家向来保持着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雪人站在窗外,冻伤的月亮将瑟瑟的月光照在雪人身上,雪人微笑的模样象佛。
一个月后的除夕夜,他一个人看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吃着房东一家送来的水饺和油炸食品。赵本山出色的小品表演没让他笑出来。窗外爆竹声声,像正在进行的一场警匪之间的枪战。
第二天晚上,他怀揣着菜刀来到街上。空气中有一股硫磺的味道。夜空不时飞起一串串色彩炫目的烟花,徐徐绽放、盛开、凋落、寂灭,淹没在寒冷的黑暗中。家家户户门窗下悬挂着红灯笼,他似乎看到一家男女老少团团围坐桌旁,欢声笑语,看电视、吃饺子,享受着丰盛的菜肴。
沿着马路步行一个小时,他来到市区,伸手拦住一辆计程车。上车后发现开车的是一个女司机。他告诉女司机自己要去的地方,然后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不回家过年。她笑着说她是山东人,在京城只她一个人,回到家里冷冷清清也没啥意思。他说他跟她一样,都是一个人在外过春节。她笑道原来你也是一个人啊!她笑起来多少带点孩子气。两人相洽甚欢、话语投机。女司机的腔调里不自觉的流露出淡淡的思乡之情。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或许会约她找个饭店,坐下来要些酒菜,边喝边聊,或许吃完饭坐车去她的住处。他很久没有请异性吃饭了。不知道他提出邀请她会不会真地接受。无论怎样从眼下来看,这是个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在内心深处耻笑自己。这时他的自尊心丧失殆尽,自信心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说话语气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哀伤的调子。多日蛰居小屋,脸色苍白,眼睛黯然失神。他隐隐后悔上她的车,刚上车时他庆幸自己的对手是个女人,应该容易对付。此时他希望驾驶员是个男的,最好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觉思乡之苦。
在他的示意下,她把车停在一所大学背静的院墙外。他抽出菜刀对准她的脸,另一只手从后面搂住她的脖子。“把身上的钱给我。”他低声喝道。
她完全吓懵了,她的身体在战抖,顺服的摸出一叠钞票交给他。“我需要钱。”他说。
他推门跳下车,顺着学校围墙走出十几米,跨过一个白雾缭绕的水沟,穿过一片小树林,在灯火通明的马路上拦住一辆计程车返回住所。
身后爆响了一声,他吓了一跳。回头望去,一串烟花自夜幕徐徐降落。回到家里,他拽出菜刀,在自己的手心划开一道口子。你杀不掉我,他对菜刀喃喃自语。我是杀不死的,他厉声喝道,将菜刀扔开。他用女司机拉客赚取的车费熬过了寒冷的冬天。
冰雪融化、万物复苏,那些被冬天冷酷的面目吓跑的小鸟们不知从哪里叽叽喳喳的回来了。花朵露出笑容,柳树抽出新芽,绿色浓重,涂抹着生机盎然的大地。
黑社会制造(5)
江湖系列之野兽出没&p;;湛蓝的夏天
这座城市四季分明,它的夏天是最富于魅力的。因为可以游泳,有太多海洋因素的作用。像一帧色泽明艳的彩色照片永不褪色,焕发着动人的色彩。
时值七月旅游旺季,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南腔北调的游人将市区的宾馆客房全部填满。听服务生吴战世说,宾馆有三层包给两个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旅行团。在宾馆的大堂里总能见到皮肤晒得像烤大虾的健康的俄罗斯人。还有许多操着卷舌口音的房客。这座风景迷人的著名海滨城市时下正成为北京人出外旅游趋之若鹜的新热点。陆叶在北京生活过两年,那里曾经在他人生轨迹中留下重要的一笔。他十分眷恋关于北京的点点滴滴,混乱而迷狂的回忆。尽管印象不尽完好,有这样那样或多或少的缺憾,然而他对住在宾馆里的北京人充满一份难以自抑的亲情。
这个夏天像一幅模糊晃动的图像在陆叶的眼前映现。他的瞳孔里不停的跳跃着海水的蓝色、天空的蓝色、洗浴中心游泳池水的蓝色、紧箍姑娘丰满肢体的游泳衣的蓝色。那种蓝色具有清凉的意味,质地光滑柔韧,阔大无边,消融掉夏天炎热的属性,使人忽略太阳的存在,而热情的太阳是夏天最有力的象征啊。像一颗蛋黄坠入冰镇的蓝色饮料里,太阳显得遥远而迷蒙。
电梯继续上升直至抵达宾馆的十五层顶楼,然后折返降落,循环运行,呆在地下一层蓝色海岸洗浴中心的陆叶一度被升降电梯吸引住。他想离开地下,坐电梯去这座三星级宾馆的顶层,站在上面眺望毗邻的大海。他滞留在地下一层洗浴中心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
这些天陆叶一直蛰伏在人们的脚底下像蚯蚓一样终日不见阳光,黝黑的肤色渐渐转白。这使他看上去弱不经风。傍晚他与服务生、搓澡工们一道吃从宾馆职工食堂打来的伙食,烧茄子,瓜片炒肉,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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