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吊眼和牛牯他们的人!”
匪兵们诺诺而去。房秋心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到花洲,只见房内被翻得一塌糊涂,但凡值钱的东西如自鸣钟、皮褥子、皮袄、皮帽,被悉数拿走了,连床上的卧具也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和一顶在寒风中飘荡的红纱帐。
房秋心目瞪口呆,忽然狂喊起王妈来。自从前天夜里被周国富抓起之后,她再没见过王妈,也不知周国富把王妈怎么样了。她喊了几声王妈,没见动静,便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倒了杯冷茶呷着,浑身扑簌簌地打起了寒战,私下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早早地把那些宝贝藏好了,东西不多,但挺值钱,拢共有十来根金条,六七件金饰,四包烟土,几匹细绸软缎……
想到这儿,房秋心霍地扭身往楼下跑。远远地瞅见那间屋子,她的腿便软了,只见平日紧锁的房门大开着。她艰难地挪进了房间,发现神龛已被人移开,豁然大开的夹墙里一无所有!
房秋心对着黑糊糊怪兽嘴巴一样的夹墙,声嘶力竭地大喊了几声。许是被她这喊声吓的,走廊外闪过一个人影,房秋心追出去一看,是王妈!
“王妈!你站住,放下东西!”
王妈平日力气不大,这会儿拎着房秋心的小包袱,却跑得比兔子还快。房秋心这两天备受折磨,身心交瘁,走路一踮一踮的,看上去颇为滑稽。她追了一段路,渐渐地被王妈落下了。
五堡太大了,要么就是匪兵们还在抢周家的仓库,花洲里没什么人,房秋心和王妈闪动的身影在阴暗的甬通里犹如鬼魅。
房秋心实在没有力气跑下去了。当她好不容易追到花洲与五堡围屋连通的巷子口时,蓦地僵在那儿。她看见斜背着几个包袱的牛牯正从王妈的身上拔刀出来,鲜红的血从刀尖上成串往下滴,把牛牯的布鞋都给打湿了。
“牛……队……长,求求你……不要杀我……”
王妈左胸中刀,手捂着伤口苦苦哀求着,饶是如此,她另一只鸟爪似的手依然紧紧地抓住那个包裹。
牛牯见她没死,又挥刀往她脖子上抹去,随着噗的一声闷响,王妈头一歪,倒地死去。他拽过王妈手中的包袱和那把刀,玩儿似的在王妈衣服上揩干净,然后冲着房秋心狞笑:
“早跟你讲过这个女人不好,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个歹人。她拿的是你的东西吧?”
牛牯拎着刀和包袱朝房秋心走来。在短短的半天里目睹了这么多的死亡,她已经麻木得不知害怕了,但她的腿却仍然不争气地发软,只好倚墙而立,扬起那张伤痕累累但依然美丽的脸,冷傲地看着愈走愈近的牛牯。
这具强壮的身躯曾给过她许多快乐,但身躯里的那颗狂野的心,可曾有过她的一席之地?
泪水漫上来,牛牯的身躯如水中倒影般扭曲,几声抑不住的呜咽冲出了喉咙。牛牯高大的躯体压了过来,并举起了手。房秋心闭上眼睛吼道:“你杀吧,杀吧,要杀就痛快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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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第十一章(5)
但许久没动静,房秋心睁眼一看,牛牯叼着根烟斗,正在笨拙地打火镰。火点着了,他斜了眼房秋心,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有浅浅的一丝揶揄:
“你这人是条养不熟的狗,我怎样对你好都没用,临了还讲这样的话!我是这等人吗?拿去!”
那只包袱滚在脚下,房秋心不敢置信地看着牛牯。他抽了两口烟,忽然搂着她亲了个响嘴,然后扳正她的身子:
“街上的烟铺、赌馆全给我们弄了,五堡这下彻底败了。你有这么些宝贝,分成就免了吧。如果让吊眼晓得了,你这点东西也留不住。接下来,你是跟我们上山,还是留在这里?”
不等房秋心回话,他又说:“我看你还是留在这儿吧,我那老兄看上了你,你上山了我们肯定要翻脸。虽说朋友如手足,女人是衣服,但你这件衣服我穿过了他再穿,我可过意不去,何必呢!”
房秋心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她怔怔地瞧着牛牯那张英俊的脸,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能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中,此刻在牛牯面前竟然束手无策。
“你刚才在路上还叫我放出本事伺候他呢,这会子又说这样的话了?”
房秋心喃喃道。牛牯摸了把她的脸,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熏过来,但她已不觉得恶心了,此时的五堡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渍,那些挑着担赶着猪的匪兵们开始往外撤,乱糟糟犹如厉鬼大闹阎王殿。
“房姐,我很疼女人的,只要是我沾过的女人,我牛牯从不亏待她们!”
说话间围外响起一片呐喊,还有零星的枪声和手榴弹的声音。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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