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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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守闻言,也只是一笑。抱起皮毛来跨过门坎,径自便往内院走去。卢元目送太守背影,转过头便要与猎户相讨价钱之事,可怜那汉子还怎么敢有异样心思,连忙耍手拧头的坚决不收,就此成了一宗赔本卖买。

        卢元本性抠门,见猎户不收,自然亦乐得把钱货收入自家袖中。如此送了客,喝了茶,静待半响,却仍不见太守出来,不免又有点坐不住了。卢元暗骂自己一声奴才命,两条胖腿却仍匆匆交叠而去。卢元转过书斋,才刚推开门扉,便见到太守蹲在一株榕树面前。

        那榕树硕大,气根延绵万里,绿荫油油,倒映得太守脸上郁郁。卢元凑近一看,才发现太守脚边翻出一堆土来,那层皮毛,只怕早已被埋进榕树底下了。他想要去劝,却又不得法门,正是为难之际,倒是太守先开了口:「卢元,这是第几年了?」

        「大人在这里快要五年了。」

        「五年了,怎么我的修行还是不见长进呢?」太守垂目,注视着地上隆起的小土丘便道。「怎么还是找不到呢?连一丝气息也感觉不到。」

        「大人……」卢元见他如此,也是痛心,可「放弃」二字落到唇边,却是怎都说不出口。

        「修道练法,最重清心寡欲……对了,我怎么就忘了师傅箴言,老是这么想着,难怪修行不精。」太守自嘲般笑了笑,仰望晴空,不觉喃喃自语。「照六的功力应该也比我强了吧?」

        ——朱砂痣,小爷修行已满四百九十二年了……

        「如今不都快五百年了吗?」他这般说着,刹时脑内却闪过一阵激灵。五百年?太守回头看向卢元,却是一副瞠目结舌模样,似是被什么难言之语窒碍呼吸一般,连连喘息也说不出话来。

        「大人,大人你是怎么了?」

        五百年、五百年……狐狸修行满五百年,不是该遭劫了吗?若是如此,那么照六……太守合眼,满目流转的,却是每次家里生事时,狐狸欲语还休,郁郁寡言的神态。那根尾巴、那双耳朵,难道如今都是不可碰触之物了吗?

        太守皱紧了胸前衣服,低下头来,视线却早已模糊不清:「你这样子,不是让我更遭劫吗?」

        四十三狐痴公

        世事匆匆,人海茫茫,寻根究底几个事说来轻松,真要做起来,却未免有点痴人说梦。当日狐狸拜别姿态,如今虽仍是历历在目,可说到要伸手去拿住,此时却是晚了。太守轻抚土丘,但觉掌心一片阴寒湿冷。狐狸辞别之由至此他总算是悟了,可这时悟了却不如茫然无知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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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族天劫,五百年一遇,小则折损功力,打回原形;大则毁却原神,丧失性命。说到避祸,狐族自有一套法儿。太守再会神通异术,到底也只是凡人,遭劫之事,当是爱莫能助。可世事矛盾万千,又何止太守这番心思?道理上是一套,放到心坎上却又是另一番慷慨陈词。为了寻一点狐狸痕迹,太守便是杂书上的一行小字也不放过,每每闻说哪家藏有提及狐精的秘籍,也是不辞千山万水的登门造访拜读。一两年之间,竟是广览天下奇书,遍阅珍闻异典。他本就有爱狐名声,经此一番游历,更惹世人惊叹,有好事者,甚至以为「狐痴公」名之,以注其痴迷行状。

        太守这道劲儿,卢元自然是看在眼内的,可亦不好劝阻。一是为了让他心中有个想念,也总比倾颓败倒为妙,二是望他寄情典籍当中,渐渐忘却伤痛,一脱尘世烦忧。既然家里人纵容,太守搜刮书籍之行便更是疯狂。每天起早贪晚的,每每直至到夜深仍在书堆里翻查不休。

        字海无边,奇书万千,自然不比在人世寻找法儿来得轻松。历年来抄写记诵的墨痕,竟染得太守指尖发黑,翻过的书典,亦重重叠叠的堆上屋梁。同时太守在乡间办的义学,渐渐也兴旺起来,有时忙不过来,也就拜托家里的潘姑爷来助学。也不知是否有福神庇佑,还是天见可怜。潘姑爷自己屡考不中,这么来指点一番,荫下竟就有几个门生搏得小功名来。

        由是太守的私塾更是兴隆,也就不在话下,不少老爷千金礼聘,亦不过指望能雇得潘姑爷来当孩儿的教书先生。潘姑爷有了出色,萧桂也就长了脸面,心情一好,接连竟又办了不少喜事。先是她冀求多年,终于梦熊有兆,一索得男;二是小姐们过了字帖,对了八字,竟都是多福多寿,夫妻和合的命格。公婆见她们命贵福厚,也就不敢怠慢,各式礼器用品,也都往雍容荣华的去取用。既然小姐们在夫家能站得住脚,萧桂还有什么好烦忧,二话不说,高高兴兴便把新娘子送上轿了。

        年月过得飞快,犹如流沙滑了过去,半点不留痕迹。到了这年暮春时分,太守的破楼前竟又来了个稀客。只见来者脸相周正,剑眉入鬓,一双丹凤眼睛高高挑起,眉宇间总带点似笑非笑神态。若非实在年少,着实也是一个人物。少年身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背负一把桃木剑,肩上搭个包袱,倒在乡里小路中大摇大摆地行走起来。

        你道他是谁?不正是当年太守和狐狸心肝宝贝似的疼着的老五。没想到当日如斯孱弱的稚儿,如今也出落一副冰肌玉骨,丰神俊逸的风流姿态。少年左看看,右看看,明明没几步便要走到太守门前,他却似是近乡情怯,近道不抄,偏走远道,绕了几个圈儿也未敲到太守门扉。

        常人道父子情深,按理不应生分。可对老五而言,他与太守之间却着实是生疏。当年太守弃家而逃后,他们父子俩一年就没见上几回。加之他十岁入道以后,不说家人,便是家里那面墙壁也是少见,自然也就与太守生了隔膜。

        这回受了姑姑所托,要替爹提些物事来,老五心里虽是不情不愿,可大哥、四哥在外出仕,六弟、七弟又确是年幼,实在无人可托,才无可奈何接下这份差事来。由是他一步当三步走,尽绕圈儿转,走了老半天仍似是脚不沾地,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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