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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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女郎慢慢把头靠过来。

        厚生闻到了厚重得像油画颜料的香。

        女郎压低嗓子对厚生悄悄说:“喂!一千块一个晚上,随你怎么玩,怎么样?”

        厚生拿着画笔的手颤抖起来,惊慌失措。厚生先是向后退,接着就站起身来,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沮丧是慢了一拍的愤怒,惊惶是加快几步的悲伤。

        时髦女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一口气喝光了残余的威士忌,用无所谓的浅笑低颦来给他送别。

        《花妖》20(1)

        厚生若有所失,在附近转了一个圈子,在十字路口站了一会儿,闲看车水马龙。他感到一阵无聊,就又回到了那位街头女画家那儿。

        她坐在草地的台阶上,双手抱住膝盖,眼睛望着马路上的人流。她并不盯着个别的人看。那些或爬行或飞奔的蟑螂蝗虫,她也不看。她看见的只是人的流动,人的聚集,移动着骚动着的一团团几何形状。她一动不动,没有表情,露出的是迷茫和疲倦。她旁边的台阶有一块还算干净,便胡乱放着一些笔法稚嫩的人像画。那就是她的广告。

        有的女孩子眼睛会笑,街头女画家的眼睛从来不会,只有最基本的视觉功能。厚生走到她身边,她一抬头,看见了,立刻站了起来。她的嘴巴抽动了几下,终于,吐出两个字来:“老师!”

        厚生看着她,特别挑选很自然的语气说:“没有人找你画?你现在没有顾客?”

        那女孩子回答说,仍旧低着头:“没有。老师!”

        厚生便说道:“那么,我想请你喝杯咖啡,好吗?”

        女孩子有点惊慌了,她说:“不用!老师!不用!您太客气了,老师!不用!您忙您的事吧!”

        她的手在无色的外衣上摩擦了几下,没处放。她又偷偷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

        “没有关系的,我想,找你聊聊,只要不妨碍你的事……”

        说着,他就不由分说,帮她把那几张绘画收起,整整齐齐摞好。他虽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可偶尔会有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那女孩子怯生生地把那一摞画拿过去,再把那沉重的背包挎在肩膀上。厚生朝前走,那女孩子在后头跟着,不时左顾右盼。他挑选了一家普通的吃食店,跨进去。那女孩子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踅进来,一面朝两边张望。很明显,这样的地方她非常陌生。厚生示意,让她就座,她就打千似地坐下。当她一屁股坐下去时,厚生瞥了一眼,艺术家的一眼。这女孩子臀部紧绷在破旧的牛仔裤里,倒显得很宽厚结实。相书上说,这乃是“宜男”之相。这时,一个女招待走了过来,递过两个厚厚大大的本子。厚生仔细看着菜单和饮品单,头也不抬问道:“小姐!你喝什么?不!或许我应该问,你吃什么?对不起,你午饭吃过了吗?”

        那女孩子直摆手,吃力地说道:“不用!不用!老师您太客气了,不用!老师,您喝您的饮料吧!”

        厚生不禁又感到了一阵悲凉。

        女招待开始介绍食品饮料,尽推荐那些价钱昂贵的。厚生只好说:“我看,你今天还没有吃饭。这样,我跟你点一客扬州炒饭,一杯橙汁。好吗?”

        那姑娘把脑袋稍微扬了一扬,没有表情。这个脸蛋,这份姿势,这尊神态,本来是应该迎向太阳的,现在却散发夜色。

        女孩子没腔没调地说道:“随便您吧,老师!麻烦了!”

        厚生突然有一种正在强大起来的感觉。立刻,他又为自己的这种感觉而害臊起来。其实,牛皮吹得天花乱坠,摆谱摆得昏天黑地,权势撑得天地笼统,比起给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来,更加微不足道。

        食物和饮料马上来了。一边看面前的这个姑娘吃饭,厚生就一边同她交谈起来。

        姑娘生在淮北的煤矿区,父母生了七个女儿,她是最小的一个。厚生一听,大吃一惊,就问道:“七个么?为什么能生七个?难道没有计划生育么?”

        姑娘的嘴巴在动,可是把活动的幅度减少到最小范围。厚生很奇怪,她对于吃饭也并不感到兴趣,再好吃的饭她也没有味道。姑娘一边嚼着,一边说:“没有,有也不严。反正,老师,可以东躲西藏,最多是罚款了事。还有生了八个九个十个的咧!老师!就是想要个儿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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