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她不再催罗武道去看医生,甚至也不再在黑夜里撩拨他的疲软的身体配合自己完成造人大计了。因为失败经历太多,罗武道几乎也不再碰她,就像一个识趣的人,不再自取其辱。如果父母或是朋友问她怎么还不要孩子,顾美童就会无比高调地说,现在丁克家庭流行着呢,虽然追逐物质的时尚生活他们没这本钱,可追逐精神时尚,是不需要成本的,她喜欢眼下这种日子,不想生个孩子给自己画地为牢。
可是,在这个晚上,罗武道说他的父亲来电话了,顾美童知道十有八九又是问他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就没吭声,瞥了他一眼,等他下文,然后琢磨用一句话把罗武道堵得哑口无言。
果然,罗武道说:“我爸说咱该要孩子了。”
顾美童慢条斯理地说:“就咱俩?”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身子,“就我这片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撂荒三百六十五天,你指望我怎么怀孕?你当我是圣母啊,没男人碰就能怀孕?”
罗武道又羞又恼,“就算你三百六十五天撂荒,那五天呢?至少那五天我是耕耘的。”
“得了吧,就你那杆歪把子破枪,偶尔放一枪也是跑偏打歪,还真把自己当神枪手了啊。告诉你爹,我不打算生了,丁克多好,逍遥自在。再说了,就算我生了,你也养不起,我不想生个孩子出来让你当阿猫阿狗地拉扯。”顾美童就躺下了,她不想就这个问题多纠缠,虽然她可以装得理直气壮,可内心却是虚的。
“怎么养不起?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孩子怎么养怎么长,我父母家当年穷得连隔夜粮都没有,还不照样把我们哥仨养大了?”罗武道据理力争,“你为什么要吃避孕药?”
虽然顾美童声称不要孩子,可就算她不要,总也有歪打正着怀孕的时候啊,所以,为了避疑,顾美童就弄了一瓶维生素片,撕掉了标签,当成避孕药糊弄罗武道,说是要坚决把丁克进行到底。
顾美童瞪了他一眼,“就你,举而不坚,种子的质量肯定高不到哪儿去,我可不想生一个有先天缺陷的孩子揪一辈子心,我当然要避孕了。”
罗武道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在黑暗里攥着拳头,都恨不能揍她一顿了,“你能不能别无理搅三分?你是没瞧得起我,压根就不想给我生孩子对不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顾美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被子往头上一拽,“我困了。”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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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栗想想自己偷拿了户口簿跟顾嘉树登记,对好面子的母亲来说,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就跟顾嘉树商量,一起回家给母亲赔个不是。
顾嘉树也正有此意,两人就抽了个礼拜天,买了些礼物回去了。
下了公交车,老远就看见母亲坐在报摊后面抽烟,风把她花白的头发吹得有些缭乱,看上去,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潦倒的意味,每每有人买报纸或杂志,母亲就看也不看地收钱找钱,把报纸杂志递过去,继续埋头抽烟。
霍小栗有点心酸,是的,她有点看不惯母亲,尤其是看不惯她一旦遇到什么事,不管自己有理没理,总要先声高压人,搞得周围的人悄悄在背后叫她母老虎。更要命的是母亲节俭,她淘汰下来的衣服,母亲总舍不得扔,要继续穿。可是,母亲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又比较胖,而霍小栗又偏爱纯净的水果色系衣服,母亲捡了去穿上,远远看上去,特像一只被描绘成淡水绿色、淡柠檬色或是白色的胖冬瓜,而且是成熟得即将爆裂的胖冬瓜。母亲的眼睛很大,尤其是白眼球,大得惊人。霍小栗曾在厕所门口听见院子里的俩中学生奚落母亲长了一双乒乓球眼,只要她发起脾气来,眼球就像球桌上的白乒乓球一样,蹦着要迎面砸过来似的。
霍小栗轻轻地走过去,轻柔地叫了声妈,母亲似乎一惊,抬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起身就走,连摊子都不看了。
霍小栗让顾嘉树帮着照料一下报摊,自己提着礼物追在母亲身后,往家走。
母亲过了马路,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一看,见顾嘉树坐在摊子后面帮她卖报纸呢,就风风火火地折了回来,把顾嘉树往一边一推,“离远点儿。”
霍小栗觉得母亲太过分了,就拖长了声音叫了声:“妈,我和嘉树特意来向您道歉赔罪的,您别这样。”
母亲冷笑着说我受不起。说着,就拿起报摊下装钱的小木头盒子,抱在怀里,对旁边卖水果的老头说:“大哥,帮我照看一下摊子,我闺女已经让狼叼了,我不能让狼再把到盒子里的血汗钱叼了去。”
母亲一点面子也不给,霍小栗也生气了,把礼品往报摊边一扔,拽着顾嘉树说:“走,不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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