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小的会客室里,又等了老半天,特许办业务处的一位干部爱搭不理地走了进来。吴自强媚气十足地递上一支大中华牌香烟,婉转而又礼貌地说明了来意,还恭恭敬敬地掏出谢庚和主任的条子给他看。
这位干部的年纪不大、架子不小,像个小官僚。这小官僚用手指轻轻一挡,就把吴自强那只香烟挡在一边儿,然后潇洒地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只顾低着头剪指甲。
吴自强见人家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便递上谢庚和的条子。那位小官僚依旧不抬头,只是用两根手指头夹住了那条子,随便看了一眼就把它放在桌子上。宋沂蒙在旁边感受着被人冷遇的感觉,他不敢吭声,只好老老实实地站着。
吴自强连连说好话,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那小官僚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只是一边剪指甲一边听着,宋沂蒙觉得这人就像庙里的菩萨。他想,这商业部的人真有两下子,谱儿忒大了,也许他们天天如此,接待人太多顾不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小官僚连听都不听了,进身就离开房间,宋沂蒙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阵子,小官僚又转了回来,脸上仍然没有表情:“这样,这彩电的业务,原来不归我们管,现在刚刚划过来,正在理顺业务关系,况且货源特别紧缺,各省五交化公司都没有,更不用说批给你们了。”听说没戏,宋沂蒙沉不住气,露出满脸不快,不给就不给,卖啥关子?他想动身离开,吴自强不死心,偷偷地拽了他一把,他才呆着没动。
小官僚似乎什么也没看见,接着说:“不过,湛江也属于特区,这两年发展得很快的,是吧?刚才我了解了一下,近年来你们那里批得确实不多,所以考虑多少批给你们一些,好吧?”说着,小官僚从一个夹子里取出一张纸,吴自强连忙接过来急忙一看,原来是提货单,上面写着:准予提国产彩色电视机三十台。除此以外,还有另外几个人的签名。
宋沂蒙也看见了,他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办成了,没跑冤枉路,可他见只批给三十台,觉得实在太少,心里替吴自强盘算着,应当挣不到多少钱,他还想多说上几句,争取多弄一些。吴自强比宋沂蒙的经验多得多,见此光景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就使眼色制止住宋沂蒙,不让他多嘴。
吴自强赔着笑,一个劲儿地向小官僚表示感谢,还邀请他到湛江去玩,还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算认识了,大家交了朋友,其他的都好说。
那小官僚根本不多说半句话,依旧板着脸,办完了公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离开了商业部办公大楼。他们又坐出租车到马连道仓库,顺利地交银行汇票,办理了提取货物手续。仓库附近有一家托运中心,吴自强熟门熟路,三两下就把该办的全都办妥,只等三天后提货运货。
事办得差不多了,太阳也到天空中间儿了,吴自强看着自己的影子成了一个圆点,觉得肚子饿了。他琢磨着上哪儿吃饭,广东菜不实惠,东北菜又太土,他想来想去,就拦住一辆面的,领着宋沂蒙来到牛街附近的一家沪菜馆。
这家饭馆的老板娘是位风骚标致的女人,二三十岁,长得丰满健壮,浑身都具有一种特别的劲头儿。吴自强进门刚刚坐下,就跟她开玩笑:“老板娘,我想你啦!你想不想我啊?”
那老板娘满不在乎,把一只白胖的手搭在吴自强的肩膀上,喜笑盈腮地说:“侬想我,我岂能不想侬呀!”一听口音,就知道是个上海人,这种女人在北京可不多见。
玩笑归玩笑,这老板娘只是逗逗乐子而已。一阵笑声过后,那老板娘就扭动着腰肢,像只鸭子扑扇着翅膀,跑到柜台后边坐着去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拿着一个小本本和一支圆珠笔,姗姗地走过来请他们点菜。这小姑娘清秀俊俏却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庄重。吴自强老是想跟她开同样的玩笑,可小姑娘不卑不亢,一切都恰到好处。
老板娘隔着老远高声骂道:“看侬这双眼睛,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吴自强听了老板娘的话,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他开始点菜,一边点一边盯着人家下巴,这孩子的下巴又嫩又酥,他真想抹上一把。刚点完菜,那女服务员轻盈地走了,自始至终连个笑脸都不给。
吴自强失望地摇头,不住地唉声叹气。这时菜上来了,给他们上菜的是另一个小伙儿。吴自强见满桌子饭菜,什么松鼠鳜鱼、小白蹄、香菇菜心等等,一共五六个菜,还有两扎鲜啤酒。他记不得自己点过什么菜了,刚才他光琢磨着如何跟女服务员套近乎,注意力根本不集中,假使人家给他写上燕窝鱼翅,他也不理会。
不到十二点,小饭馆的客人就挤满了,胳膊碰胳膊,屁股碰屁股,显得十分拥挤。饭馆里面闷热难耐,一会儿,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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