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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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望我良久,墨眸如夜深沉,他淡漠道:“茈承乾。”

        原以为人如其名,这般风华绝代的可人儿,闺名当是风雅隽丽,可没想到阳刚十足。我微微诧异,点了下头。承乾,承得乾坤,皇帝对这女儿寄予何等厚望,可见一斑。不过而今遭遇这样的变故,也许正是在襁褓时埋下的祸根,引得手足暗暗嫉妒,嫡母与诸庶母恼恨。

        摇了摇头,因是仅穿一件单薄的亵衣,止不住地寒颤。拉紧披风,似有若无一抹清爽香气,仿是置身在这披风主人的温暖怀抱。直至彼此分离,方觉一丝惆怅,可惜这回别离,许便是永诀。

        枕在朱雀守的肩,我黯然闭眼。确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陆章·水深'一'

        “小姐,该喝药了。”

        望着朱雀守将青花瓷碗搁在横榻边的翘头案,我颇是麻木地扯嘴,道了声谢。

        那日下山后,朱雀守找了间客栈,原只打算歇脚,可不想因为受凉,我当夜发起了高烧。更祸不单行,「噬骨散」也跟着发作。对这江湖失传已久的秘毒,朱雀守也束手无策,只得派人火速回京禀报皇帝,并另寻一家客庄,将我安置在这座清静的独立小园,请来一个使唤丫头在旁服侍。可许是金枝玉叶,容不得半点差池。除了替我擦身降热,余事都是即大将军一力包办,抓药煎药更不假手他人,令原以为我们是夫妻的丫头莲儿困惑不已。

        叹了口气,瞅向面色沉静的即大将军。此君心比磐石,我若不喝药,他绝不挪步。只得撇嘴饮尽碗中药,拉高虎皮毯子,闭眼正要小睡一会儿,莲儿忽然进里,说是园外有两位皇都来的客人,便见朱雀守面色一喜,立时挑帘出外,我正纳闷何人有这能耐,竟令向来冷淡的即大将军露出欣喜的表情,便见他领着一位华发丛生的老者与另位英姿勃发的青年人进里来见。

        “微臣参见德藼殿下千岁。”

        我茫然。经朱雀守引见,才知老者是皇城来的御医,而另个青年则是同属紫麾军的青龙营御守贝辰翾(注:)。寒暄后,那位顾姓御医必恭必敬地告诉我,皇帝陛下已经派人去南域找那三十年一开的稀世奇花。虽知希望渺茫,可见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神情恳切,我伸手让他把脉。许不乐观,就见老人家微微皱眉,我苦笑转头,不经意与青年将领相视,也不避讳,他坦荡对我朗笑。难得见着这样率直性情的男子,我还以一笑,点了点头。后见顾御医神色凝重,心平气和地说:“不打紧。我早知这毒很难根愈。”

        当年得知季神父最多还有半年的寿命,像是天塌了一般。现换作自己,反而心如止水,看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身陷囚洞,荒野潜行,到现在我还未真正见识登徒子口中海内升平的羲和国。想了想,回头对朱雀守说:“这样的好天气,我想出去走走。”

        家天下的王朝难以长久,多因皇族一生困守宫城,成了井底之蛙。羲和朝至今历经三代帝王,这位德藼亲王想必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娇贵皇女,所以在场诸人未露异色,只是黯然看我。但我有何闪失,他们也担待不起。更因为事生意外,朱雀守淡淡回绝。我苦笑,回想前日他说的变故,轻抿起唇。

        原以为刺客受了重伤,难以脱逃。可未想当日前去追捕的士兵有去无回,后在一处密林发现尸首,并非死于女巫司袖中的神秘青烟,曾与人激烈打斗,也不可能是有伤在身的刺客所为,想是另有同党接应。另外,朱雀守留下的士兵闯进登徒子的别苑时,也已人去楼空,当地住民对极少来此的别苑主人更是一无所知——不论刺客,还是身份成谜的别苑主人,都是下落不明,自然不能冒险将我带去街上。只是我一日不死,刺客和他的同党仍会找上门来。微挑起眉,反正希望渺茫,不如以自己为诱饵,引蛇出洞,让朱雀守逮了刺客,拷问元凶,将他绳之以法,也可算作功德一桩。望着朱雀守,我恳切道:“我已来日来多,还请即大人成全。”

        朱雀守迟疑。近旁青龙守也面露难色。见状,我笑了笑,的确是我强人所难,也不一味相逼,看向窗外耀日流云。怔忡间,忽听人清朗道:“殿下若是不弃,微臣愿做引路人。”

        回头,青龙守对我温润一笑,即便看向微愕的朱雀守:“末将从青龙营抽了十来精锐来此。若是微服出访,加上即大人的手下,当不会出岔子。”许是朱雀守的官职在他之上,青龙守欠身允诺:“如果真有意外,末将愿意一力承担。”

        即使德藼亲王有权有势,也是将死之人,如果为了自己的仕途奉承拍马,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心下震动。他浅淡一笑,目光坚毅地看向朱雀守,终是令后者无奈松口:“至多两个时辰。”

        我暗喜,可也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对朱雀守歉然一笑。他怔了怔,几不可察地勾唇,随即领另二人告退:“微臣与辰翾先行前去打点。”

        (bp;我点了点头。不消多时,莲儿捧来一身淡青色如意锦缎长袍。我望着苦笑,这朱雀守果然谨慎太过,不过女扮男装倒也是新鲜的体验,沐浴更衣后,年轻侍女扶我坐到镜前挽发束冠,平日因为朱雀守时时在旁,她少言寡语,此刻也是目不转睛,凝望镜中俊俏的身影称羡:“小姐生得真是好看。”

        我只看着镜中人,苦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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