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怪师父的才学,苍秋方会心悦诚服。可惜老人家现下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惟有苦笑,权当是听了一桩长见识的奇闻逸事。正当我们天马行空,谈起诸如火箭升空,人类登月,宇宙空间站之类的现代文明,滂沱大雨倾然而下,苍秋立时脱下外袍紧裹住我,帕古加快脚程,领我们赶至山顶的一座木屋,天已俱黑,进里点了油灯,将我们迎进屋去。
许是怪师父往日亦曾小住于此,内有两间隔室。外屋陈设简朴,除了桌椅,便是倚北而立的书架。趁师兄弟二人进里整理寝具,我走过去随手翻阅几本粗纸糊成的书籍。避实就虚,以静制动,无一例外皆是兵法与史书。不知出自怪师父还是帕古的手笔,字迹苍劲有力,正是慨叹苍秋的这个小师弟读了如此之多的兵法权术,仍能保有那般纯真的眼神,忽闻背后少年叫唤:“夕姐姐。”
我很是自然地回首,可乍触我面庞,帕古微是一怔,眨了眨眼,欲言又止。我自是惘然,直待苍秋自里而出,亦是一震,随即紧抿起唇,似笑非笑。隐察异样,冷瞠了眼幸灾乐祸的登徒子,我问帕古:“这里有没有镜子?”
少年摇头,指向窗外:“过了针树林有片温泉,夕姐姐可以过去照照。”
看向薄雾朦胧的针树林,我颌了下首,待雨势渐弱,顺着帕古指的方向,径自走向林间深处。待是在片澄澈泉水驻步,倾身向前,遽见倒影,许是雨水冲刷之故,易容的脸已是疙瘩丛生,惨不忍睹。倒抽了口冷气,正是不知所措,背后忽得传来苍秋的朗笑声:“洗了这层衍泥即可。”
即使茈承乾的美貌已然惹来诸多祸事,仍不能免俗,忙是洗净脸上那层薄泥,直待复又现出天人之颜,我自嘲一笑,起身望向水气缭绕的温泉,微一迟疑,脱去羊皮靴,撂起裙摆走入泉水。
“夕儿?”
笑了一笑,我回身看向满面惘惑的登徒子:“在我们那个世界,泡温泉可是要收钱的。”
即便往日在日本生活多年,极少光顾豪奢的温泉旅馆,我眉峰一扬,挥了挥手,令登徒子背过身去。却见他双手抱肩,玩味一笑:“鸳鸯同浴,岂不更好?”
我不语,斜睨得寸进尺的登徒子,眯眸冷哼。惟见他极是惋惜地唉声叹气,悻悻转身,回屋向帕古借替换的衣裳。待登徒子走远,我脱下已然湿透的外衣,走向泉心,浸身温润泉水,颇是满足地深吁了口气,闭目养神。不消多时,泉边草丛传来悉唆声响,我睁眸回首,登徒子难得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将身粗布衣裳搁在岸边,即便背对着我坐下身去。足有一柱香的光景,惟听拂水声响,彼此静默不语。淡望身前如镜澄泉腾起袅袅雾缈,如梦似幻,忽尔想起那日在山中民居酒醉的情境,不禁苦笑:“如不是我逼即大人陪我喝酒,即大人也不会身中奇毒。”
便听登徒子冷哼,醋海微澜。我摇首莞尔:“即大人现下如何?你可有让然。因是周而复始的折腾,亦已疲惫不堪。寡鲜廉耻也罢,我怎生要争一回,就是昙花一现的幸福,我亦甘之如饴。苍秋亦然。
“你不后悔?”
蓦滞了推搡,他微怔片刻,低眸深凝而视。人算不如天算,世事无常。此番朱雀守和夜赫龑先后将我掳走,便是前车之鉴。断不拱手将我让与他人,目光灼灼。我惟是扬眉一笑,阖眸仰首。直待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终是俯下身来,近耳柔声。
“回到澜翎,咱们就拜堂成亲。”
贰拾肆章·韶绮'五'
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在这烟波浩淼的仙境,提前过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亦无妨。
无悔柔笑,任他灼烫的薄唇轻柔拂遍每寸凝脂雪肌。雨过天青,月辉轻洒。相拥相抱,沉浮烟波。我半睁着眸,痴望如梦似幻的旖景,直待初为人妇的痛楚勾起尘封已久的回忆,紧咬住唇,脑海飞掠那个充斥罪孽的漫漫长夜。
纠结多年的梦魇,已成前尘。现下当是彻底忘却,放我自己,亦是放季神父自由。抬首看向一力柔抚我的男子,我淡笑,主动寻上他的唇。苍秋微是一怔,即便欣悦柔应。然若患得患失,遍遍轻喃我的名讳。隐知何故,我心中微痛,惟有凝住炙灼的澈眸,张开自己的身体,接纳他亦俱疲的身心,直待契合,须臾间,跃然云霄……
“夫妻当是这般结发。”
过后良久,他轻柔抚触纠结的两缕发丝,珍而重之,我莞尔,抵上他的手掌:“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兴许这不过是我的奢望,可苍秋深以为然,眸里似有若无的沉黯渐然消弭,相视一笑,俯首轻吻交握的手:“我们定会白头偕老。”
我欣然颌首。直待此时此刻,方有融入这个异世的真实感触。慨笑了笑,十指微曲相抵,摆出一个奇特的手势,凝睇惘然相望的男子,我说:“人的心便是这等形状,所以这手势在我的故乡,代表一个人的「爱」……”
勾下他的脖子,我婉柔耳语:“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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