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惟有一笑,宽慰了几句,放开老人家,正要离去,却被她攥住了手:“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往军营去做什么?”许是见我一身不菲绫罗,老人家摇首规劝,“听说这些矮个子强盗每回来羲和都会掳走不少年轻女人,还不赶紧去后山躲躲。”
常言大难临头各自飞,值此生死关头,仍为他人着想,确是一位古道热肠的老太太。我感激一笑,然是摇头婉却:“有位朋友在犯傻,我得赶去点醒他。”
老妪惘然。我点了点头,抽手之时,夹杂浓烈血腥味的一阵海风疾袭而来,亟亟抬手,仍未按住头上的草帽,惟有苦笑,望着它在腥风血雨之间,幽然飘远。
“你……”
借着四起火光,老人家乍见我的庐山真面,蓦得一怔,即便不由分说,拉过我的手随逃难的人流往后山避祸。知她担心茈承乾这等绝俗美貌遭倭匪觊觎,歉疚一笑,我挣开她的手:“那位朋友很重要,我不能丢下他一人不管。”
或是袖手旁观,或是束手束脚。我已忍耐不得这等被动的局面,即使有去无回,我亦要亲手赎罪,顺道带回那个只身前去阻止战祸的傻男人。朝老人家挥了挥手,继又往人流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群废物!不过是群倭匪,有什么可怕的!”
许是大半士兵已然前去海岸应敌,守卫松懈,我攀着墙头,方才翻进驻地,便听不远处的操练场传来一阵咆哮。皱了皱眉,我半伏下身,趁着夜色去寻弓箭,然至马厩附近,忽有一队士兵经过,情急之下,避进牵空的马厩。待至脚步声过,我半探出头,又见两个士兵策马而来,只得低下身去,避去偏角,屏息凝神,听着马蹄由远及近。
“刚才听小赵说,前两年「雾天狗」在东六州一带嚣张得很,连威海将军都吃过败仗,如果上头再不发兵,凭咱们这点人马,这金沙岛定是守不住的。”
浑身狼狈的两个士兵边是将马牵进厩来,边是忧心冲冲:“是啊,都从岛南打到岛北了,那个皇都来的走狗竟然扣下宜州军,说什么区区百来个倭匪,犯不着兴师动众,让我们独力退敌,这不存心把我们往死里赶吗?!”
“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未央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听说耳目众多,心狠手辣。小心被他听了去,拧了你小子的脑袋!”
其中一个兵士面色蓦变,皱眉轻斥。另个抵毁未央的兵士不以为然,不屑一嗤:“如果「雾天狗」攻来这里,老子照样没命,何不骂他个痛快!”
只是太过激愤,骂骂咧咧,挥舞着手中的火把,转身之时,冷不防瞧见一个黑影蜷在角落,两人兵皆是一怔,即便大喝一声,举了手里的火把来照擅闯军营的不速之客:“什么人?”
人若倒霉,喝口凉水亦塞牙。我暗叹在心,可瞅了眼遽尔呆怔的二人,亦然庆幸茈承乾惊人的美貌总算有用武之地,微眯了眼,风情万种地一笑,趁两个年轻小哥神魂颠倒,飞身上前,用力扯下其中一人背后的弓箭,顺势抬起手里的刀,以过去少隽教我的防身功夫,拿准力道,重击他的太阳穴。待他猝然不及,昏厥倒地,我转身正要对付另人,可惜稍迟一步,此君已然扯嗓门大吼:“来人啊!营里混进了倭匪!”
茈承乾生得娇小,确是矮了些没错。可那「雾天狗」既有教人谈虎色变的本事,自不可能为了偷副弓箭,遣个绝色孤身潜入敌营。扯了扯嘴,惟有快刀斩乱麻,送君一记断子绝孙脚,趁他捂着下胯满地打滚,背起弓箭,抓过缰绳飞身上马,奋力突围。
“没用的东西!竟然让个女人混了进来,你们是不是嫌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太牢靠了?!”
有本事莫要在此教训手下,现便身先士卒,上阵杀敌去。
可惜鄙视归鄙视,我到底不是一夫当关的关云长,尚无此本事以寡敌众,终是数步之遥,给执长矛纷涌而来的士兵拦在营门内,吁了口气,力持镇定,回眸看向那个适才在旁跳脚咆哮的士官。不无意外,鼠目飞掠一抹淫色。我冷笑了笑,开门见山:“妾身乃羲和人氏,绝非云桑细作,只想借副弓箭去救位朋友。军爷若愿行个方便,妾身他日定当重谢。”
“重谢……”
士官扬起眉峰,凝住我的面庞,淫亵一嗤,“小姐这等美人,定会给那倭匪头子窥了去糟蹋。不妨将你要救的人告与本督尉。待事成后,陪本督尉一夜,本督尉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淡睨那张可憎的小人嘴脸,我不怒反笑:“本宫与你这等只会躲在军营里使唤人的缩头乌龟谈条件,已是你的造化。”
听我自称「本宫」,在场诸人皆是怔愕。虽是拿不出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此刻火上眉梢,挑眉睥睨目瞪口呆的士官,我冷淡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本宫乃是德藼亲王茈承乾。差人去对岸告诉未央,他要本宫死在此地无妨,可岛上的住民无辜,如果他一意孤行,扣下宜州军,不日他主子如何暗里捣鬼,挑唆内乱,便会公之于众。看本宫的好皇兄往后还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
防患于未然。而今的我便是揭了引信的火药,时刻威胁茈尧焱刚到手的皇位。未央不惜拖延宜州军发兵,无非是要趁乱置我于死地。我讽笑漠睇惊惘渐深的士官,言尽于此,策马回身,淡扫了眼周遭举长矛对峙的士兵,微抬起下颌,冷傲令道:“让开!”
当是身在枺车牡绿b亲王蓦得出现在此,怎生狐疑。士兵未散,踌躇而视,我驻马静待,虽是含笑,眸中渐蕴冷厉,彼此对峙良久,一个年少的士兵低首侧身,接二连三,终是让出一条道来。我牵起唇,低眸朝众人淡淡颌了下首,即便打马疾向海岸而去。
满脸血污的百姓仓皇逃窜。
与儿失散的妇人凄厉哭啼。
杀红了眼的倭匪狂笑震天。
一路刺耳的喧嚣,汇成一股狂潮,袭向心底,顿生窒息。往日虽是看过不少战争纪录片,可泛黄的画面,凋零如残风败叶的尸身触目惊心,仍是远不及身临其境这般震骇。哀鸿遍野,满目疮痍,我强自血肉模糊的尸首移开视线,避过流亡的百姓,抽刀驱马,冲入战地。即使知晓这些倭人亦有妻儿,不过奉命行事。即使归根溯源,这场战事的罪魁祸首,便是令朱雀守执意留在羲和的我。可此间容不得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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