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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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不知这般清瘦的身体何有如此之大的气力。吉卓硬掰开我的手,取走染血的碎瓷,撕下大片衣服,放轻了力道,替我止血包扎。因是少年蹙眉专注的模样似曾相识,我怔然相望,乃至忘却不堪祸事,激绪亦渐平复,惟余莫名的愀怆。半阖起眸,疲惫朝门前的男子挥了挥手:“再给我煎碗药。”

        恐有差池,我漠声叮咛:“你亲自给我送来。”

        见我待腹里的亲骨肉心狠至此,许是已然心凉,他抑声称是,背身决然而去。木笑了笑,我冷睨少年:“这回若再坏事,本宫定不饶你!”

        他垂眸不语,若有所思。良久,淡淡说道:“那女子的丈夫为她而死,当是以自己的性命,换她好生活在世上。如果见到他的妻子这样折磨自己,方才死不瞑目。”

        忆起临别前,苍秋亦曾令我不论是何景况,定要好生活着。我微窒,固执摇头:“这不是折磨。而是防患于未然。”

        亲生经历,深知古代女子生产确是小死一回。痛不欲生,苦尽甘来,瞧见自己的亲骨肉,便难硬下心肠,对之视若无睹。即使自欺欺人,趁未根深蒂固,斩断羁绊,亦免孩子出世后,因是苟且而得,受尽世人嘲讽……

        “本宫心意已决,莫再多言。”

        我冷然令止欲说还休的吉卓。似有若无,微一苦笑,极是自然,他扶我躺下:“药煎好前,殿下不妨歇息片刻。”

        诚然,小产伤身。眉峰浅舒,我依言闭眸小憩。

        已近开春,丝缕阳光深深浅浅,轻洒面庞,淡暖怡柔。拥着棉被,似梦非梦,恍惚间,腹间涌入一股暖意,欲要睁眼,却是力不从心,坠身一片白雾。即使几度来此,往昔亦未一日两入禁地的经历,望了眼彼岸灯火,我苦笑,沿河岸徐步良久,忖着可会再次见到我苦命的儿子,忽见前方雾霭隐现颀长身影,暗想许是来此渡河的游魂,也未在意,与那看不真切的黯影擦身而过,兀自朝前走去。

        “夕儿。”

        蓦驻脚步,未待回身,失了温度的双手已然从后环上腰际。我眼眶渐湿,张嘴欲言,良久,却只道出一句与思念相左的悖言:“你混帐!”

        他立时失笑,却是无比苦涩:“丢下娘子一人在尘世受苦,为夫确是混帐。”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亦是枉然。轻覆他冰寒的手,我欲要挣脱,却为他死死锢在身前,动弹不得。

        “别碰我,会脏了你的手。”

        洛儿既知多了一个妹妹,他定然亦知我珠胎暗结。我无颜以对,拼力挣扎,可他断不松手,反是桎梏愈紧,小腹不堪挤搡,未有意识,我已然闷哼出声。似是一窒,他渐柔力道,双臂移至胸前,埋首在我颈间:“你那样疼爱旻夕,缘何不能对自己亲出的孩儿仁慈?”

        善妒的醋坛子竟然这般大度,我啼笑皆非:“你对即莫寻素有芥蒂,现在怎得反过来替他说话?”

        乍闻占他妻室的男子,交在身前的双臂微是一颤:“我恨不能杀了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轻描淡写,却是隐蕴杀机。可惜他已是彼岸之人,有心无力,自嘲冷笑,抬首轻吻我的鬓发,幽幽劝道:“事已至此,莫要拿你自己的身子赌气。”

        令我弃了落胎的念头,瞒天过海,生下这个来历不正的孩子。听他本末倒置,忍气吞声,求我替他深恶痛绝的情敌生养孩子,酸楚渐深,重咬了下唇,亦不松口:“如要避过那人的耳目,谈何容易?”

        现实摆在眼前,欲令他却步于此,莫再多言。可他一声轻嗤,不以为然:“你若改了主意,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即莫寻那个混帐定会想出法子,保你们母子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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