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
“山里。”
她下意识地摸摸头,额上一阵难忍的刺痛,才恍然明白,方才梦中的恐惧从何而来。
“小春呢?”
“不知道,她要我先回车上守着小姐,我才出庙堂,就看到那群人。”
“你好大的胆子,连那个自称什么军爷的畜生都敢伤。”她嘲弄道,却没有发怒之意。
“他冒犯了小姐。”略带磁性的嗓音,低低哑哑的,寂静中格外好听。
“他冒犯我,干你这奴才什么事?”
“管家交代过奴才。”
“愚忠!”她忍着痛,冷斥一声。按着额头,在上头摸到些许湿糊的液体。“我要回去!”
“请小姐再忍一忍,等他们离开。”
“我为什么要忍?”她恼怒他说:“我并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躲在这里?你有胆抽他一鞭,难道还怕死?”
莫韶光默不做声,也没说话,只随她低声咒骂。
“死,有什么可怕的?”像是有感而发,向来不多话的她,此时此刻,竟忍不住满腹的牢骚,一并爆发了出来。
“总好过像我这样半死不活地拖着,能有什么比这个还折磨人?”
许久许久,楚薇枫才明白,她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轻易道出这些年来藏在心底的辛酸。
更该死的是,他并没说半句话,而她竟在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一种模糊的宽容和明了。
没有知心话,亦无知心人,十八年来,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谁能懂得自己,即使血缘上亲如父亲,生活上近如杜夫人及小春,都没能窥透她心里那一部分。
一直以为这些话会随着自己躺进棺材,就此寂然,但如今却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莫名其妙地出了口,楚薇枫觉得窘迫又生气,她咬住唇,恨恨地发誓,绝不再多言一句。
没有火、没有光、没有热的山林,加上怒意,她渐渐冷了起来。
这么仓卒地逃离,马车只怕是找不到了,能御寒的衣物全放在车上,这样下去,不用入夜,她就会因为发冷而导致急促心悸而亡。
有一刻,楚薇枫很焦灼,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沿着手脚蔓延而上的冷意更加深了这种慌乱,她不想死,明白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无助地拱起身子,瑟缩地颤抖。
在不远处,她看到微弱的点点亮光,还有模糊不清的呼喝声。
那群人依然没放弃寻找她,楚薇枫朝莫韶光的方向看去,不如为什么,那难过的感觉消失了,只任身子一寸寸地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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