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是痴情重义,简佳穿上护士服,手里拿着笔,填写记录,心里浮上的却是刚才在电梯里于敏正那郁郁寡欢的神色,还有眼泪,那样清俊的男子,分明是贵气十足。却毫不在意的当街痛哭,身边却没有一人为他试泪。
简佳的心,温柔的牵动了一下。象在微动炉里转动的一碗黄油,腻腻的化开。
简佳第一次见到于敏正是在秦梵梵入院的当晚,长廊,顶灯雪亮。已过午夜,白日里喧闹嘈杂的医院终于安静下来,偶而有几个持拐的病人游魂似的飘过,有人好梦正酣,鼻息沉重响亮。空气里飘浮着消毒水和各式的人体气息,包括香烟。
病房是不能抽烟的,简佳生气的循着气味而去,一个男人站在走廊暗沉的尽头,大半身都沉溺于黑夜中。月光,清亮的映上他的额角与双眼,和别的病人家属不同,简佳在于敏正的眼里看见的是燃烧,似有一团火,猛烈的灼在他身上。和此刻躺在病床上就诊的各种生物相比,这个男人更需要被救治。
就在那一刻,简佳软了声调轻轻说:“先生,请不要在病房抽烟。”
等简佳说到第三遍,他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他转过头,在简佳面前毫无遮挡的暴露出他挺直的鼻梁和好看的嘴。他,似被教养所拘束,在这样痛苦伤感的时候犹不忘在一个无足轻重的护士面前温和的致歉说:“是我的错,抱歉。”
说毕,他把烟头顺手在掌中重重的一捻。月色那么好,简佳可以清晰听,或是看见,那燃起一缕轻烟。
“已经不会痛了。”他说。眼中尽是茫然,似一个迷路的孩子,那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似有不可承受之痛,让他宽阔结实的后背微微弯曲。
简佳凝望着他的背影,不用想,也能知道,这个人在阳光下会何等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病痛磨人,磨的是病患,也是家属。简佳才实习半年,却也见惯了生死一线间有人风度尽失连良心也遗弃。难得见到一个不离不弃的。和衣斜坐在女朋友床前,眼也不眨,仿佛那个蜷缩在病床上小小的身影会随时消逝不见。
其实只是“疑似。”那一晚凌晨三点,简佳走进病房为秦梵梵量体温及血压。在明亮的灯光下,这个男人一身精致的名牌俱已皱成一团,可他一脸的疼惜只给了病榻上的那个女人。
“敏正。”秦梵梵泪下,一只手握成拳头塞住自己的嘴巴,呜呜的哭起来。
仿佛于敏正的胸膛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好男人还是有的,只是看你是否有缘得见。简佳心酸的想:难道我是受虐体质,从前尽招惹些渣男。
还好人生处处有风景,让她知道情比金坚不是神话。
过得两日,另一则新闻让简佳震惊了:秦梵梵居然不是于敏正的现任,而是他的前任。
是于敏正的表妹陈筝亲口说出来的。
他怎么能这样,简佳脑子乱糟糟的想。他怎么能抛下已经到手的幸福,将自己置身于一团乱麻与漩涡之中,为自己的现在与将来打下混乱的标记。
还如此的神色笃定,面色半丝不乱,衣装笔挺,都是有名有牌的货色,开一辆奥迪,喜欢在停车场打开车窗,一只手拎着一只烟放在车窗外,任青烟袅袅。在长久持续的呆楞之后,他会把头在方向盘上轻轻的磕碰。一声,又一声。是沉闷的肉体的疼痛。直到香烟灼痛了他的手指,他才会惊跳着清醒过来,毫无预警的快速起动冲出地下停车场,甚至有那么一次,差点撞到简佳。
然而他没有看任何人,连后视镜也没有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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