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松也学过画画,但他总跟我说他是个外行,一边照顾着宫香,一边他也没闲着,我问他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他说,他在浅茉市中心办了第一次画展。我不可置信:“哈?”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很淡定,然后问苑松:“你这么拼命地做事情,为的是什么啊,你家境又不至于让你玩命似的赚钱养家糊口。”
苑松回答我:“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比如宫香,我想,即使有一天,我不再依赖家里,也可以提供给我想守护的人最好的生活,用我一个人的力量给她们的最好生活。”
芮云房也过来凑热闹,办了一次画展兼摄影展,第一天开展我去捧场,仰起脸来看苑松的画,辽远的天空中寥落的银色月亮,传说般冰冷的意象。
苑松低调地告诉我:“其实我的画与芮云房的插画作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而我叉着腰警告他:“喂喂,苑松,太过谦虚低调其实是自我吹嘘的另一种表现呢。”
苑松摊摊手:“好吧,就算你说得对。”
第63章第六十三章
在这样纷乱和危机的时刻,每隔一段时间我在青禾学院仍然能收到花束,只不过随着我的心的受折磨,送花的间隔越来越短了,看来这个神秘人还是挺知道我的喜怒哀乐的。这一天我问送花的小伙子:“你是哪家花店的呀?”小伙子回答:“是翠微的。”青禾学院方圆五公里以内有三家花店,但翠微是离青禾学院最远的一个,于是,我特地跑到翠微问花店的老板娘:“我每每收到鲜花,是谁买给我的,我可以查询一下用户信息吗?”老板娘看了看我:“这个客人特意交代不能泄露他的任何信息。”
我问:“所以,不能告诉我?”
老板娘笑了:“确实是这样。”
我仍然不死心地问:“即使我贿赂你也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老板娘看着我笑得更深了:“小姑娘,这个真的不行。”
我为花店老板娘的职业操守赞叹不已。
秦倾不知怎么知道了宫香的住院地点,这一天我来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倾钻进老男人的车里,然后车子飞驰而去。我急匆匆跑到宫香的病房,就看到宫香正在吼叫,吼叫的内容里布满了惊恐:“妈妈!姥姥……婆婆打过了!”
我走过去拥抱她,我说:“宫香,刚才有人打过你吗?”
宫香不说话,又点头,又摇头,然后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秦倾,我不怪你,真的。”
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异常地难以忍受,为什么呢,为什么就要这样地姐妹相残呢!我就知道,所认识的秦倾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她所仇恨的人,恰巧我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我再次见到秦倾的话,一定要用一条白绫把她的脖子缠起来,不把她勒死,我誓不为人!
苑松这一天因为公事出差了,当他回到浅茉,就直接去找了秦倾,我当然跟着他一起去。
秦倾在一家模特公司帮忙,我们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我,秦倾正在休息室里,苑松揣开门就进去了,秦倾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苑松用力钳着秦倾的手,我能清晰看到他胳膊上的筋全都鼓了起来,他恶狠狠地问着秦倾:“你到底是要玩什么?那是你亲姐姐!”
我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如同她打宫香那样:“你还有一点良心吗?总有一天你会害死宫香的!”
秦倾被钳着,她的脸马上肿了起来,我用的力气特别大,把跟恩泽魇和冯之绝叫板的力气全用上了,可是秦倾却一点不畏惧,她仰头看着苑松和我,笑了,笑得不屑,每说一个字都很笃定:“还有谁?还有谁关心我!?我就是个极端爱慕虚荣的人,我需要钱,很多钱!我需要关注,无尽的荣耀!我需要认可,所有的男人围着我叫我公主的快感!你知道的,有一种女人,只能活在传说里,别人有的我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也要有。这里不是道德法庭,不管我用什么方法,我就是能拿到我想要的。宫香的人生就像她的卷子一样,我可以随意窜改。你们什么都有了,尤其是宫香!她所拥有的太多太多了,分给我一点,又能怎么样?!凌朵儿,你天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像观音似的供着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妈妈曾经受过怎样的苦?!我做过的种种事情,都是因为我的恨太深,我太痛,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在这里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苑松真的生气了,他在排练舞蹈时那么神态自若,那么稳重泰然,即使出了天大的事情,他也能顾全大局而持重,但是这次他的声音都变调了:“你不要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可怜,宫香——或者说我们每个人——都遇到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形形色色的人,然而我们没有因此而变得险恶,也没有因此卖己求荣,所有的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你的虚荣心,你的贪婪和欲望,根本就是你心态的问题,强调什么客观原因!”
许多年以前,在我小学时,有一部电视剧,名叫《姐妹》。结局时,小荞是坐着火车走的,并决定永远不再回来,也不能回来,而小麦站在站台上放声大哭,大喊着“姐!姐!”小荞听到了,却不敢作声,火车走远,向着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那是姐妹情深的展现,这里呢?今天呢?我只能看到姐妹相残,我终于知道了宫香获奖海报上的标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含义。亲情突然如大雨倾盆,覆盖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苑松瘫坐心理医院湖边的长椅上,对我说:“我的初中是在我家乡上的,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制服格外好看,黑色的,西装样式,所以穿起来每个人看上去都特别干净和笔挺,不过平时都不怎么穿,毕竟我们一堆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满街的漂亮衣服晃得我们眼睛都花了,哪有功夫穿校服呢。毕业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大学根本不用穿统一服装,如果说人生有什么让我后悔的事情,这个是之一了,最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宫香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事情,我想,我早早问她有什么故事,早早让秦倾不要接触到宫香,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转。”
我安慰他:“都已经发生了,如果是林姐肯定会说‘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想办法,让损失降到最低’,你看宫香虽然病了,但至少她还活着,还有精力去哭,去闹,去叫,去发泄压抑在心头多年的情绪,你应该知足,她仍在你眼前、手边。”
苑松听了这话,转头看我,苍苍茫茫地笑了起来,笑容里面全是心痛与哀伤,而我又何尝不是呢,宫香啊宫香,就算你为了这么多爱着你的人,你也应该迅速地清醒起来,好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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