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墨陇叹了口气,凑过来瞄了一眼,抬手就强行退出了相册,无动于衷地道:“看别的吧。”
贺兰霸心说你的鸡贼都藏在相册里你让看别的?你这手机空得跟刚出厂时一样,我还能看啥啊?又偷偷进相册瞥了一下日期,略一琢磨觉得不对:“那个时候我们还没交往吧?这照片……”
“很奇怪吗?”凯墨陇揣好黑色的,彬彬有礼地说,“说明我在暗恋你。”
“……”这句话槽点太多,贺兰霸吐都不知道怎么吐,你暗恋我你就可以溜我房里趁我睡觉偷拍我?你还很有道理啊!老子想糊你一拖鞋好吗?!酒窝也不是屡试不爽的法宝好吗?!
凯墨陇预备下楼,回头见贺兰霸还杵在门口,大方地道:“大不了你再偷拍回来。我不介意。”穿着病号服的混血美男冲他慵懒又甜蜜地一笑,“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也可以拍好了再给你……”
贺兰霸受不了地扶额,谁来告诉他他们这迥异的恋爱画风要怎么接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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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回头望了一眼住院部的天台;摇摇头上了车,拨了个电话给:“你要我说的我都转达了。”
一向冷静的男声此刻在手机那头也显出几分紧张来:“他是什么反应?”
“喂;你好歹也关心一下他的伤势吧?”
“医生下诊断时我们就已经关心过了,只是脱位和轻微骨裂;对他而言都算不了什么。”男声沉一口气;“况且我们关心他又有什么用;就算我们可以为了他吃枪子儿;转个背他就可以去当贺兰霸的人肉护盾。好了;在天台上你们谈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嘛……”安琪撇撇嘴,摇下车窗;“你应该也能猜到吧。”
凯墨陇能坐上头一把交椅,表面看是因为他足够优秀,但其实这也是多方博弈后的结果。这是一个最优结果,所以已经不大可能有变数,一旦改变,将会有人蒙受巨大的损失,同时平衡也会被打破。讽刺的是,这个牵制各方的最优结果正是凯墨陇计划之中的。就像一出不可思议的神迹剧,一个位于金字塔最底端的角斗士,在故事结尾时却成了罗马帝国的皇帝。但是凯墨陇恐怕没有料到,即便在罗马帝国,独裁与民主也曾势同水火。凯撒曾经想要戴上那顶王冠,最终他被元老院刺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个时候的凯撒大帝已是万人拥戴的领袖,他戴上那顶王冠也只是实至名归的最后一步罢了,可凯墨陇的根基实在太浅了,他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地只身前来中国,就等于把主动权拱手让给对方。
凯墨陇依然拥有巨额的财富,拥有这个隐形的超级金融帝国,但老家伙们拥有弹劾决策者的权利。为此凯墨陇才用近四年的时间,利用北极星的情报网做万无一失的部署,让自己成为方博弈后的最佳方案。至少目前为止,他是老家伙们不敢也不愿弹劾替代的。但是他在这之后表现出的任性妄为,已经让他独裁者的面目慢慢暴露。老家伙们希望凯墨陇只充当一名决策者,凯墨陇现在的所作所为,因个人私欲就随意动用大额资金,操控做空对家引起连锁反应,投入天文数字帮助一个小国……早已挑动某些人的神经。
既然没有人能取代你,那只好请你回到我们的掌控中。老家伙们的态度虽然很坚决,但对凯墨陇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她今天就是前来代为传话的。
“他们给你一周的时间,希望你回去。”在天台,她将老家伙们的话如实转告凯墨陇,“庚林机场停着一架湾流,他们会二十四小时等你。”
天台上的风燥热难当,骄阳之下,凯墨陇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刺眼,他望着远方,长久静默。
“你已经站在这个位置了,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妥协了。”安琪轻声说,凯墨陇沉默的背影带来极大的压迫感,艳阳高照的天台上好像笼罩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她只是说一句话,肺部好似都张合到了极限,“告诉贺兰霸你是谁,然后让他和你一起走,不就好了吗?”
凯墨陇微微颔着首,视线落向楼下的花园,半晌,平静地开口:“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离开他,你和我为什么会困在岛国三年?”
提到岛国两个字,仿佛还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和烟熏火燎的气息。“那个时候我们身不由己。”安琪眯眸眺望天台四周的风景,和硝烟弥漫的岛国相比,这座繁华的大都市简直就是天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说,“一切都好了。”
凯墨陇侧头看了他一眼,从天台边走过来。阳光一点点被这个人挡住,安琪抬起头,只觉得这张逆光的英俊面孔比太阳更逼人,她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凯墨陇在这时抬起手,拇指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一抹。
“伊夫圣罗兰?”凯墨陇垂首看着指尖的唇膏印,视线又落向女孩手中的机车包和脚上的高跟鞋,“绝版的巴黎世家,还有你喜欢的周仰杰……很漂亮。但是不管我怎么看,站在我面前的还是那个中了枪就哭哭啼啼地喊着我名字的仓鼠。”
安琪哑然失声,看着墨黑的发丝扰动凯墨陇意味深沉的目光,攥着机车包的手指不由自主捏紧了提把。
“下雨的时候,伤口还会痛吗?”凯墨陇垂眸扫一眼女孩的膝盖,带着淡淡的悲悯,“为什么你会跟着我来中国,为什么会给我下安眠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那个时候身不由己的你,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吗?”
白色的病号服被天台上的热风吹得呼呼作响,凯墨陇额前的头发飞絮一般扬起。露出额头时的凯墨陇有种魔性的英俊。男人英俊成这样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会让你觉得他不是人间之物,会让你深深地怯场,但是这一次她必须坚持己见,因为她觉得这次一定是凯墨陇错了:“人不能太贪心,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这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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