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绘还是骑着自己那辆旧自行车。新车成了阿咪的意外收获,也好,当是还她零花钱了。
明天是美术社的练习日,清绘高一的时候就参加了,但是很少参加社里的活动。她知道自己没有画“百鸟朝凤”的天赋,也就是画一幅“小鸡吃米图”的水平。
清绘去楼上书柜找练习册。
许安的门紧闭着,破裂的罅隙漏出一丝微弱的光。他又在听收音机吧,是周杰伦在唱: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爱情……
“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是《不能说的秘密》的句子,“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爱情”是《蒲公英的约定》的句子,为什么却唱在了一起?周杰伦虽然吐字不清,但也不会至于唱到如此混乱。可清绘却经常混淆不清,“秘密”“约定”傻傻分不清楚。
清绘站在门口,静静听,忘记了敲门。好似心有灵犀,许安一瘸一瘸地走过来开门,又一瘸一瘸地走去楼梯边,斜斜地站着,看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宁愿去看陌生人,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这让清绘难过。收音机又落井下石地唱起李健的《传奇》: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不能忘记你容颜,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清绘翻到自己要找的练习册,又把怀里的《青春的伤口》放回书柜,最显眼的格子。
在书里,清绘学着秋芙,做了一片薄薄葵绿的书笺,又学着林孝珍,在上面誊写了一句顾城的诗: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云的时候很近,看我的时候很远。
如果素描可以学习,那么喜欢呢?
爸爸隔着蛋糕店透明的玻璃橱窗一款一款选过去,璀璨的灯光下,五彩斑斓的蛋糕每一尊都漂亮极了。
新月耳环、大摆裙、波浪卷的女店主养了一只可爱的雪纳瑞,小狗的毛也被卷成波西米亚风格,总是追着爸爸的脚转来转去,攀在他腿上,咬他的裤角。
曾经,清绘妈妈的梦想就是能开一家这样的蛋糕店,还有能养一只这样小狗。蛋糕店应该有高大的落地橱窗,有旧旧黄黄写着英文字母的灯箱,有燕麦和奶油的香味融融地飘在暖洋洋的灯光里。小狗应该是贵妇犬,没有人的时候,它会蜷在沙发上睡觉,有顾客光临,它会在厅堂里转着圈撒欢。
只是妈妈虽然有着极高的烹饪天赋,却没有烘焙西点的细胞。她曾经按着食谱做过一只戚风,可是她死搬教条,按部就班,就算攻略里要她放一包砒霜,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放进去。结果烤出来的蛋糕干干瘪瘪,只能在蛋糕上面铺一层厚厚的草莓和鲜橙来遮丑。
而如今,当年单纯的可爱小女人,唯一的理想估计是开一间印钞厂吧。人真的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不管你曾经多么有棱角,生活总会把你打磨得圆润光滑,要你滚哪里就滚哪里。
蛋糕终于裱好了,蛋糕师依爸爸的要求,用绿色的奶油在白色的蛋糕上挤出一片小小的树叶,斜斜的,被风吹起的感觉。褐色的脉络,掌纹一般清晰。再配上一只有透明盖子的方盒,嘿,真像一盒植物标本。
爸爸的寓意是,希望时间可以为清绘,永远停留在这最美的青葱岁月。
回家的路上,爸爸路过清绘小时候寄读的幼儿园,隔着刷着米奇和哆啦梦的栅栏看进去,几个小朋友在跳狗狗减肥操,几个小朋友在玩跷跷板,几个小朋友在遛滑梯。其中一个小胖墩儿,霸道地坐在滑梯上,挡住了其他小朋友。阿姨赶紧跑过来,劝他下来。他委屈得哭了:“我就是累了,坐下来喘口气不可以吗?”
当年细瘦的阿姨,如今也变成了大胖墩儿,爸爸都快认不出她了。可是她还记得爸爸,热情地迎过来:“是清绘爸爸吧?”
她又看见爸爸手里的生日蛋糕:“是清绘生日吧,算一算,她今年十七岁了吧?”她居然能清楚地记得清绘有多大。
“她那时候,也就这般高吧?”她随手拉住一个跑过的小朋友,比划着。
“是啊,是啊。”那时候爸爸总爱把清绘搁在肩膀,奢想着要是能永远都这么大就好了,像个洋娃娃,可是一转眼,她已经十七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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