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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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说“朝如青丝暮成雪”,从医学角度讲,“一夜白头”是不成立的。因为许多时候,医学也不是万能的。

        手术的门终于打开,爸爸赶紧迎过去,“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目前各项生命体征都很稳定,但是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糟糕许多,她的左腿肌肉组织与骨骼已经被钢模倾砸得无法分离,就像一团棉絮。棉絮你懂吗?”医生强调,一脸惋惜与无奈,“所以需要尽快进行截肢手术。”

        妈妈哭得瘫倒在地上。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爸爸把妈妈抱起来,扶回椅子上,“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可是腿没了……”

        “没了就没了,命还在。”爸爸突然释然了,还好不是最坏的结局。

        清绘的老师也过来了,裹长长飞毯一样的印度袍,站在走廊的角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妈妈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

        清绘的病房里住了一个刚刚截去右臂一个月的小女孩儿,约莫六、七岁的模样,蘑菇头,嘟嘟的小脸,黑色的眼睛像是用桂圆核做的,滴溜溜地会说话。在清绘住进了的第一晚,她用左手笨拙地端着一杯热可可走到清绘床头,“姐姐,给你喝,喝完就不疼了。”

        那时候,清绘的麻醉开始慢慢消退,创伤处开始突突突地痛,像是安装了一台日夜不停的小马达。她的身体不能动,只能侧过脸来,“谢谢你,小妹妹,姐姐不疼。”

        “姐姐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好,姐姐不哭。”清绘转过头。

        窗外,天空蓝得透明,和当年许安在病房里看到的天空是何其的相似。她觉得,他已经深入到自己的骨髓,躺在手术室的时候,她老觉得有锯木头的声音。

        术后恢复比想象中的顺利,清绘也比想象中的坚强。妈妈一直安慰清绘不要难过,其实清绘知道妈妈比自己更难过,只是妈妈使劲憋着,怕勾得清绘难过。

        清绘是真的很、非常、极其难过,她难过自己瘸晚了。

        其实出事的前一晚,清绘有梦见过许安,清晰的梦境,只是没有他。

        清绘在楼梯口生炉子,好像是五月的天,雨季提前来临了。小院子里的槐花落了一地,淡淡甜甜的香味。廊檐一角的板凳上搁着一本薄薄的旧书,被风吹得零乱,看不清楚书名。

        清绘生着了炉子,坐在炉火旁看书。她在等许安下班,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回来。清绘坐在楼梯上,心不在焉。炉火老是熄灭,腾起浓密的青烟,弥漫了整间屋子,整个画面都是烟色的,暗暗仄仄。

        一直到很晚,许安都没有回来。炉子上好像熬的是绿豆汤,清绘一次又一次添水,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融化了。他还不回来。清绘着急得翻破了手里的书。她跑到柳湖路,朝路的尽头眺望。那晚的街特别特别的长,长得没有尽头,街上没有一个人。

        然后清绘就醒了,难过得再睡不着,连在梦里都等不到他。

        清绘回扬州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爸爸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背着她一路小跑,追赶出租车。妈妈打着伞,一路追在旁边。等他们终于七手八脚爬上出租车之后,该死的雨却又停了,好似有意作对。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用电台聊天,电台那头好像是他的同事兼老婆,碎碎念念说一些工作生活方面的事情,有的没的,很温暖的感觉,倒也不令人生厌。车不紧不慢地行在长春路,雨过天青,阳光错织,云朵单薄地飘过,近水的山坡,几树紫薇花靡靡开放。

        一进家门,清绘就闻到浓郁的鸡汤的香味,妈妈去车站之前,把汤文火煨在炉子上,打开,上面飘着几朵香菇,香菇上面剞着十字花刀,看起来,像一朵一朵褐色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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