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而夜幕渐沉,风把简陋的车窗刮得乱响,仿佛置身一艘在滔天大浪中的残破小船。更糟的是,那天恰好碰见一个技术有待提高的司机师傅,车每行一段就一个刹车,几乎要把人心脏抖出来。
顾清让利用身高优势,一手抓着车顶的栏杆,一手抓着我的左肩,像拎小鸡似的拎着我。
我那时不识好歹,还怪他:“喂,我不颠死也要被你勒死了。”
顾清让低头看我,双眸深不可测,音色清冷却锋利:“那你想如何?”
“放开我。你一个富家子弟,好好的专车不坐,跟着我做什么?如果是我爸欠了你钱,那我告诉你,你来晚了,他早死了,遗产也早就被债主们抢光了,我现在身上只有二十块钱,你要你拿去,余额我慢慢还你还不行么?”
这时,车在猛冲之势忽然停下,作用力立刻反弹过来,顾清让放开了我。我一面不能自控地向前倒,一面把谴责的目光射向顾清让。谁知顾清让的那只手恰恰揽过我的腰,轻轻一合,我顺利地便扑到了他的怀里,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安然无恙。
顾清让低头耳语,温柔道:“我不讨债,我只要你和我一起生活。”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每个人都沉浸在他们各自的生活里,忙碌,颠簸,顾不上观赏他人的狼狈。或者,在这样一个混乱的世界,狼狈是正常的:哭闹的孩童,心烦意乱的母亲,衣领褶皱不堪的上班族,不自知流出鼻涕的老人。。。每个人用不同的方式拼命活着,姿态却都有一分相似的狼狈。
可是,顾清让,他不属于这样的生活。
他应当西装革履,坐在一尘不染的高档轿车里,听着小夜曲,品着上等红酒。他的生活应当是有条不紊的,而他的姿态,应当是游刃有余自信十足的。唯有如此,我们才有张望的目标,才能幻想,努力,一步步接近这种神赐般的人生模型。
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许多设想。
我想,如果我是哪个浪漫偶像剧的女主角,我一定会非常挣脱他,然后非常有骨气地大声告诉他:“我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家虽然败落了,但我还没卑劣到要给有钱人包养的地步,我有梦想,我有未来,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才不会向你摇尾乞怜!”
但我没有。
我口袋里只有二十块钱,只够一天的饭钱,连给鹿鹿的奶粉都买不起。
在这种情况下,尊严算什么?
我忽然想起我姐说过的一句话:你不爱钱,是不因为你还未尝到过有钱的滋味。
我索性双手抱住顾清让,抬头问他:“我和你一起生活后,不必再搭这公交车了吧?”
顾清让点点头:“你可以坐我的车,也可以再买一辆。”
但我终究没让顾清让给我买车。我让他用买车的钱,给鹿鹿买了一整套高级的婴儿用具。
我终于回到公寓,却在公寓楼下碰到一个背着吉他,头发绑起,刘海梳起,左耳带着耳钉,穿着松垮白衬衫和紧身牛仔裤的俊美男人。
虽说现在“俊美”一词有些被滥用了,小说家们动不动就用“俊美”,省去了许多描叙工作。但眼前这个人,完美结合了男性的俊朗和女性的阴柔,除了“俊美”,我想不出任何更加精准的词来形容他。按说他这种服饰风格很容易沦为非主流无知青年,但人家长着一张令人无法讨厌的脸,如果说顾清让的气质属于成熟版的,那么这个男人的气质则十分接近美国花样滑冰选手bp;作为一个有良好素养的美男爱好者,加上长期面对顾清让这个同样出色的美男,我已经锻炼出“淡定飘过”的技能。
在我“飘”过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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